2014年世界杯,青青赌球喝酒熬夜,四分之一决赛澳大利亚对荷兰那一场,她一手拽着喜力啤酒一屁股挂在酒吧的高脚凳上望着屏幕激情大喊,荷兰队一定赢。
Neo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一个美女占了,愣了三秒后立刻恢复浪子本色,咻咻串到青青身边。
“美女,我觉得今晚澳大利亚会赢。”
青青看了Neo一眼,伸出手中的喜力往桌上一摆,赌吹瓶荷兰队必胜。
“要不要玩大点,澳大利亚队赢了我请你一醉方休。”
Neo眼睛像一弯新月,仿佛他就是整个赛事的庄家。
“好!”
青青灌了自己一口,有点气愤的看了眼Neo。
球赛结束,荷兰队3:2领先澳大利亚队。青青用双手搓揉Neo的脸,
“怎么样帅哥,你输啦,我请你一醉方休。”
一小时后,青青撇下一帮朋友拉着Neo去酒吧外面透气。
“今晚真开心赢了球。”
青青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女王。
“我们去隔壁喝一杯?”
Neo把青青有些凌乱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一下。
“哇,我第一次见这样的酒,有火苗。”
青青学者Neo的样子把吸管插进B52的火焰里,连吸三杯之后,醒来时,头枕着一个鸭绒枕头躺在一张床单洁白的kingsize床上。
“我叫Neo,澳大利亚华人。”
Neo右手衬着床鼻尖对着青青。青青尖叫了一声,瞬间把头埋在鸭绒枕头里。
“什么情况?”
四分一决赛之后的赛事,青青都是和Neo在床单洁白的Kingsize大床上看完的。
世界杯是一个全民放纵的借口,管他离婚分手都要狂欢。当然很合理也是故事的开始。
世界杯过去后的周末,Neo微信青青约她出来喝酒,青青看了一眼信息,点开Neo的头像准备删除,犹豫了几分钟之后还是回复他了。
“哪里?”
堕落和幻想的有时很相似,像毒品一样,心理明明抵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向前探索。
在Neo的强烈攻势下,青青和他开始交往。像多数大都市正在为事业拼搏的情侣们一样,平时各忙各的,只在周末相聚。
有天工作日的下午,青青被老板训斥之后无比沮丧,打破默契的约Neo见面。五个小时后,Neo给青青分享了一个地址:柏斯。baby,I am going to change to my English tougue just right now my friend invite me to his BBQ party.Neo告诉青青,他正在调整状态参加澳洲朋友的烧烤party。
“你还会回来吗?”
过了很久,青青问了一句。那感觉就像你在家里养了一只斑马,你知道它不属于你,终有一天会回到属于它的世界。
“不知道。”Neo说。
一个没有目标的猎人,就像一个买醉的酒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酒,却只想要喝酒。跟着这个猎人,你运气好满载而归,运气不好颗粒无收。
突发事件总是在打破预期,以不在预期无法控制的速度奔向你不想看到的结果。Neo的突然离开让青青原本不咸不淡的情感迅速膨胀,抓狂的搜索事情的真相。
几个小时后,万能的微博给了青青答案。Neo,是一个7年前已经在澳大利亚结了婚的男人。
你不问我不说,在从前是种默契,而现在是种欺骗。
“Neo,祝你幸福。”
“谢谢,你也很美。”
欺骗就是一种商业互吹,用此刻的真情流露掩盖本质的虚情假意。
青青开始了失恋后的疗愈生活,大哭大喝大睡。日子一天天过去,第三个月时,除了偶尔会触景伤情,情绪基本已经恢复正常。
挫折和灾祸一样,从来都是以双数或者倍数的形式出现。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青青正伏案写方案,收到一条原子弹爆炸一样的信息,把她桌前的电脑炸得看不清横渡撇捺。
“青青,出来喝一杯吗。”
Neo的微信头像上出现的红色圆点,像揭晓获奖名单一样让人心砰砰直跳。
获奖之前,还有入围提名。
青青心里快速冒出几个问题,生气他的消失?质问他的不辞而别?诉说自己的悲痛?
“不出去了,今晚要加班。”
有时无法欺骗又想压抑自己的情感时,说事实才是最心安理得的选择。
第二天睁开眼,青青被夹在胜利和失落中间。战胜了自己的同时又因为拒绝自己失落。
傍晚,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微信头像又出现了红点。
“青青,我明天回澳洲了,想见一见你。”
青青的肾上腺达到了一个峰值,有一种张开手掌去握玻璃渣子的感觉。
“方案还没写完就不出去了。”
人在做跟自己想法背道而驰的决定时,就是痛并快乐着。青青又哭又笑,像是在欢送一个寿终正寝的人,为他的离去哭泣为他的圆满欢笑。
当底线在反复受到攻击时,总会有人因为长时间的斗争而在某一个间隙里走神,导致敌军趁虚而入而输掉。
“青青,我把机票退了,见不到你我不能走。”
青青失声痛哭的同时走神了。就像赌球一样,你执着押宝自己喜欢的球队,而不分析外部因素,场地、对手和格局。
“老地方见。”
青青的OL套装和Neo的西服在人头攒动的舞池里显得特别滑稽。周围的嘈杂像过场,两个演员专注着自己的脚本。
“再见,也只是普通朋友。”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
这是脚本里青青和Neo的台词。
“不能做普通朋友”——繁华褪去,谢幕。
我本只是个妓,在烟花之地看惯聚散离合人来人往;将军的保护却成了衣袖抹不尽的泪。
Neo像出征的将军,在舞池和青青短暂的相聚之后又匆匆离开踏上征程。回来时,将军带来上了赎身契,Neo离婚了。
这场时长七年,分居三年的婚姻在一张4A纸上印着大写的全剧终。
如果爱是一场旷世谎言,那善男信女们就是这场谎言里的共同输家。
一个故事结束,另一个故事开始。
青青花了一个半月结束了国内的一切,移交工作、变卖房产、告别相送,最后在Welcome to Australia的声音里拿着盖有黑色圆圈的澳洲入境章的护照,走向另一个故事里。
出征归来的将军把妓赎出来,带回府里。童话故事永远只会写一个开端,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因为结局往往会不尽人意,在生命的长河里,我们用世俗和平淡挑战人性,用最初的激情武器抵抗长久潜伏的危机。或虽败犹荣、或荣辱不惊。
Neo在离婚的低潮过去之后,慢慢回到常态的个人主义风格。
没有拿到工作签的青青,生活像突然停电的夏天夜晚,黑暗而闷热。在蓝眼睛的世界里,她清洁被海风腐蚀的房子,修剪领居家伸过来的树枝,把全是蝌蚪文的食品放进购物车,听Neo重复说着一群她熟悉名字却从未谋面的同事的事情,恍若隔世。
我说爱你,但没说过只爱你。
所有的事情在无限积累之后,终会找一个特殊的时刻冲破临界点,瞬间崩塌。
Neo去美国出差给青青带了一条晚礼服。
“下周末在老板Peter家有个庆功宴,你一定是最迷人的。”
镜子里被红色露背晚礼服包裹着的青青,曲线美得像一条人鱼,背上的腰窝会不自觉的把人的视线粘住。
“今天我们有个神秘的客人。”
Peter用勺子敲了一下红酒杯,所有人都看向他。
一个红色的身影在Peter的声音里出现了,同样的红,同样的腰窝。所有人看向这个神秘的客人,Nina。
Neo快速应对危机的优点不仅在工作中发挥的淋漓尽致,也扩散到了生活里。快到让人无法破解黑白和真假。
Neo端着酒杯上前去跟Nina打招呼,表情动作自然得甚至让怒火中烧的青青都相信,美国来的Nina跟她撞衫,是一个巧合。
西方式幽默里的粗旷,在细心的中国观众眼里有时是赤裸的破绽。
酒过三巡的Nina突然跟青青开起了玩笑。
“Neo一直说吃饭才是最大的文化差异,BBQ可是一种世界菜。”
Neo在跟前妻分居的三年期间,谈过两个外国女朋友。其中一个美国人,Neo给她取了个中文名字:潘金莲。美国妞不仅虔诚的学会了写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中文名字,还学会了煮中餐。最终在美国妞提出让Neo跟她回去见家长之际发生了分歧,Neo说他不打算吃一辈子面包。
“去他妈的米饭筷子。”
这是Neo拒绝美国妞见家长的提议后,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对话的结尾。
Nina一边说Neo的往事,一边拿起BBQ。
“BBQ,世界菜。”
Neo见两个撞衫的女人相聊甚欢,松了口气。
“你女朋友青青还好吗,很抱歉,我应该提前告诉你Nina会来参加这个party。”
洗手间的门外,Peter手搭在Neo肩上。门开了,两个男人反射性的分别退后,青青从两个男人中间穿过去,背上的腰窝里,泪水正在往里面倾泻。
又到了世界杯的赛季,青青把身体嵌在四年前和Neo认识的那个酒吧的沙发里。
啤酒、世界菜、投影和真赌鬼伪球迷的朋友们的喧闹声一起吹吹打打,个个都像是提名入围的选手,等着最后获奖的是自己的名字。
“青青,今晚你买哪个队?”
“哪个队都不买,喝一杯我就走。”
嵌在沙发里的是身体,陷入回忆里的是灵魂。青青在四年前的世界杯赛季,押了一段人生,输了一个世界。
这一次她想赌点别的,或许押一个世界,赢回一段人生。
青青拿出手机打信息。
“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