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破碎了
面对一团乱麻的脑子，安杰理不出个头绪来，他从矮凳子上缓缓的站起来，看了看整个房间，没有一丝流动的气息，一切都像沉寂了似的死气沉沉。他不得不走到窗边，意欲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可是窗户都紧紧的闭起来了，因为屋里开着空调，他又向门边走去，打开门总是可以的吧！
“安杰！”史小倩大声喊道。
“嗯？”安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就好像已经忘记刚刚发生的争执。
“我们没有可能吗？”
“什么可能？”安杰不知道她是指什么。
“在一起的可能。”史小倩恳求的望着他，眼里噙满了泪。
“现在我无法考虑，而且我也无法抛弃文乐。”安杰并没有思考，只是脱口而出，他从没怀疑过文乐在他生命里的重要性，甚至一直都是仅次于他自己的主角，他不能想象没有文乐，而且也不愿去想。
顿时史小倩眼睛失了颜色，这回答并非毫无征兆，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她仍然无法接受，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打在被子上，那声音史小倩听的清清楚楚。
“就算过了这会儿，你还是不会考虑的对吗？”史小倩绝望的问道。
“小倩，别说了，我真的······”安杰痛苦的低声说道，他低低的埋着头，似乎想找个躲避的港湾藏起来，把这一切的苦恼忘掉。
“好的，我不再说了。”史小倩等了好一会儿，似乎想等安杰把话说完，或许还有转机呢！可是她等啊等，像是等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安杰仍然一言不发。史小倩绝望了，她把头转开去，不再望着安杰，而是直直的盯着窗外，眼泪并没有停留。窗外的太阳依旧灿烂辉煌，但是在她眼里，都毫无意义。
安杰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一派繁忙的景象，就像《桃花源记》里记叙的场面——熙熙攘攘，人潮涌动。他自觉自己现在的心境和这样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扭头走开了，走去哪里呢？他不知道，只是机械的迈着腿往前走去，一直不停的走下去。他什么也没想，只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步子，但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走了多少步，他感受着跨出去的每一步，他的大腿用力的迈向前方，他的膝关节适时的弯曲，他的小腿随时的跟随，他的脚紧紧的抓紧大地，它们协调的严丝合缝，他感觉非常奇怪，怎么它们从没出过差错呢？比如说膝关节不愿意弯曲，比如说脚掌不愿意伸展，这都有可能呀！可是从没出现过这种事情，起码在他自己身上没出现过。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总是频频出错呢？
腿脚在行走时协调的那么好，但是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是频频出错呢？因为太刻意！腿脚行走，是自然的行为，不用你下意识的去用力，不用去关注，它自然而然的就完成了，而在安杰、文乐和史小倩的事情上，安杰太过刻意，为了文乐，忽视史小倩所有的暗示和必须要看到的现实，只一味的让自己去以为文乐一定会成功，会幸福，但是却从未想过史小倩自己会怎么想。爱情，只有两情相悦的时候才需要努力，那努力才是有效的，如若只是一方勉强而为之，势必要失败的，安杰自己就是太过于在乎文乐，在乎他的幸福，他才会忽略史小倩的感受，最终导致自己出了错。
安杰从没想过这些，起码现在还没想过，他只在胡乱的思考，那些无意义的思考，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出现，他在逃避，他在自我麻醉，他想把头埋进乡下潮湿的泥土里，就像一只肥大的鸵鸟那样。可是他此刻不在乡下，脚下也没有潮湿的泥土。
就算他一直纠缠在这些无意义思考里，他还是老远就看到了那堵墙，或许是生命的本能让他看到的，路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路可走了。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缓慢的打量了一遍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几排公式般整齐的椅子立在那里，就是医院随处可见的那种椅子。他挪过去，重重的把身子跌进椅子里，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
“安杰，你怎么只想着文乐，不想想自己呢？难道你不愿看到自己和史小倩也有可能吗？只为了文乐，连考虑一下也不要吗？你问问自己，你有没有一点喜欢史小倩，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喜欢上她？”有一个声音在他周围荡来荡去，他以为又是史小倩在对他说话，她不是已经说过不再说了吗？他愤怒的睁开眼，正想狠狠的回击，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没有一个人，更没有史小倩！那么，刚刚的说话声是哪里来的呢？难道他在做梦？或者是自己在对自己说？他疑惑不解。
抬起手臂看了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他刚才竟然睡着了，而且在这里睡了长达一个小时！自己真的太累了，连动一动身体都觉得艰难。他挣扎着站起来，是该出去弄点吃的了，史小倩连早餐也没吃呢，她还受着伤。安杰前前后后的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选择了一个通道迈着大步走了出去，在经过史小倩病房门口的时候，开始有点害怕，他想进去问问史小倩想吃什么，但是他怕面对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或者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他停下来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才发现，其实进不进来都一样，史小倩已经睡着了，她保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手臂还在被子外面垂挂着。护士说过，要尽量保暖，让身体的免疫细胞尽快的修复伤口。安杰还清楚的记得这些话，于是他安静的走过去，悄悄的掀起被子，把她的手臂推了进去。她的手机，也放在靠近床边的桌子边缘，好像在睡着前她在等谁的信息。安杰准备伸手把手机往里推推，正当他伸出手还未触到手机的那一刻，突然间弹出一条消息，吓得他猛地缩回手臂，像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他真的被咬了一口，他的心被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清楚的看到那条信息——不要担心，我也很想你，我会尽快来看你的，然后接你到我的身边来，让我来照顾你。这条信息的发件人叫“赵杰”，安杰的心“咚”的一声重重的落到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一滩泥。他想离开这里，但是腿却一点儿也不听使唤，连一毫米也不肯挪动，他痛苦的举起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又猛地甩下来，“嘣”，一个巨大的响声回荡在小小的病房里。
史小倩吓得身体随之一颤，继而就惊慌的睁开了眼，她茫然的快速转动着脑袋朝四周看了一圈，只看到木然站在窗前的安杰。
“安杰，发生什么事了？”史小倩急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安杰仍旧木然的立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会不知道呢，刚才震天的响声是怎么回事？”史小倩更着急了。
“那是你的手机。”
“我的手机？”听安杰这么一说，史小倩赶紧望向床边的桌子，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我的手机去哪里了？”史小倩更加着急了。
“它在地上。”安杰看了一眼地板上躺着的一滩并没有散开的碎屑，难过的说道。
史小倩立即伸过脖子，沿着床沿往下看去，她的身体还不太灵活，无法自由的扭动，这个姿势让她疼痛难忍，腰上的几处伤也钻心的疼。尽管她已经非常努力的往下了，却还是只看到一点点边角，破碎的液晶屏勉强的连在一起，手机侧面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如同一处恐怖的黑洞，把史小倩的目光牢牢的定住。手机全部破碎了，虽然还藕断丝连，却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