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留意Eason的歌,在高中,一位男同学神秘地对我说,介绍你听一首歌,请特别留心最后两句。于是我认真去听了,也get到他的点,但没有给予回应。那首歌是粤语版的《k歌之王》。
大学时,室友娜娜经常听Eason的歌,我也跟着听,从《你的背包》、《单车》,到《兄妹》、《最佳损友》,再到《谢谢侬》、《葡萄成熟时》……我在千千静听专门为他建了一个收藏夹,紧挨着王菲专辑。有时不想冲浪也不想聊QQ,只是播着他的歌,随意翻翻书。
是的,那时还没有微信只有QQ,那时最流行的手机不是苹果而是诺基亚,那时网络也不那么稳定,在手机上登录QQ经常掉线。那也不妨碍我们在QQ上展示各种个性签名。有句Eason的歌词在我的签名上挂了很久,那就是:“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就算失收始终会收”。
在那个心浮气躁的年纪,我用这句歌词,一再抚慰急躁的年轻灵魂。它像是来自一个大哥哥的人生忠告。
临近毕业,我和好友在天河体育中心看Eason的演唱会,那是我至今为止看过的唯一一场现场演唱会。我们坐在山顶的位置,离舞台十分遥远,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舞台上的一个小点,但也无妨。我跟着大声唱,大声喊。那是我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肆无忌惮地唱歌,第一次撕破喉咙地跟着全场一遍遍大喊,“Encore Encore”。
ღღღ
后来认识郑先生,巧的是他也爱听Eason。他发现我的手机铃声是《浮夸》,诧异于表面文静的我如此浮夸,便问我为何会喜欢这首歌。当时和他不熟,所以答不知道。
其实我有答案。因为我被歌词打动了,我听到一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在生活中频频受挫的不甘与挣扎。彼时我方才初入社会,并未深刻体会什么是挫败与不甘,用这首歌作铃声,大多是为赋新诗强说愁,也可以说纯粹因为歌者是Eason。
那时Eason已以一首《十年》红遍国内大江南北,但我更喜欢的还是粤语版的《明年今日》。“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或者我已不会存在,即使你不爱,亦不需要分开”,怎么听都比“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更有韵味。
不得不承认,粤语的发音吐字,就像五线谱上跃动的音符,跟音乐的律动完美契合。粤语,就该用歌唱的形式来发声,或亢声高歌,或低吟浅唱。
有次单位组织去海边玩,尽兴归来,我脑里只浮现一句话“今天只做一件事”,这也是Eason的其中一首歌,他这样唱,“慢慢地迈向听朝,静静地怀念昨日……我喜欢花一天感觉一切是爱”。后来我收获了爱。
郑先生也许忘记了,但我还记得。刚开始恋爱的某天,我缠着他唱歌给我听,他就随口哼了几句,“喂喂,我这么称呼你,喂喂,我这么喜欢你,每次我喂你也有爱煞你滋味……”
我听着脸红,不让他继续唱,回去后自己单曲循环重播了无数遍,“明明连名带姓是你,然而如何似爱着你,叫你情人知己兼心肝宝贝都不欢喜……”那首歌是《冤气》。
再后来常常听他的《苦瓜》,“青春的快餐只要求快不理哪一家,哪有玩味的空档来欣赏细致淡雅,到大悟大彻将虎咽的升华,等消化学沏茶,至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
那时刚组建了小家庭,家里一碗一筷都是两人共同购置,有苦也有乐。那段时间我特别热衷收集造型别致的餐具,收罗了好些不圆不方、长长短短、色泽明亮的碗碟。那些餐具外人看来也许是多余的,只有我才知道它们将会分别用于盛放甜品、咖喱薯仔、黄金炒饭……各有妙处,不可取代。其实正是那时,我决心不再在吃饭这件事上将就,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摆脱外卖快餐。
所以《苦瓜》这首歌听来令我莞尔一笑,“今天先记得听过人说这叫半生瓜,那意味着它的美,年轻不会洞察吗”、“珍惜淡定的心境,苦过后更加清,万般过去亦无味,但有领会留下”,句句道出心声。此后,我要洗手作羹汤了。
ღღღ
我是个不合格的歌迷,从不主动去追求歌手的新歌或八卦。只有在街头巷尾、商场小店听到他的新歌,或偶尔在别人转发的推文里得到一些过时的八卦,才后知后觉得知:噢,他又出新歌了,还是很好听啊。噢,原来《浮夸》的原曲名是《Depression》,对张国荣的骤然离世表达了不解和惋惜,黄伟文的填词让它变成一个小人物的呐喊。
为Eason填词的林夕和黄伟文,写透了男女情、人生劫,而Eason用浑厚沉稳的嗓音,将一首歌当一个故事,娓娓道来。不需撕心裂肺,也无需过多技巧,全靠歌者胸腔里的感情,他唱尽人生的无奈与通透。
他的歌太多了,以至于有人说,“有故事的人别听陈奕迅,因为总有一首歌唱进你心里”。确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句Eason的歌词。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我所有运气。”
“若问世上谁无双,会令昨天明天也闪亮,定是答你从无双,多么感激竟然有一双我俩。”
“也许爱本身在于束缚,无奈你我牵过手,没绳索。”
“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它是我肩上的指环。”
“原谅我不再送花,伤口应要结疤。”
“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最近看到他,是在《中国新歌声》里。鬼马搞怪的他,简直是导师席上的一股泥石流。
遇到学员唱功有问题,别人都在打哈哈,他认真地指出,哪个音应该加强哪个音应该放弱,还当场示范。
别人都在说客套的场面话,他毫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你没有打动我”。
别人忆起青春都是励志的奋斗故事,他随意地答,“我那时候还蛮幸运的,先是在外国留学,然后回来香港参加了歌唱比赛,得了冠军就出道了。”
熟悉他的歌迷才会知道,他在英国学的是建筑学,但真心爱音乐,所以违抗父命回来参加歌唱比赛。在获得冠军之后他也没有一炮而红,反而是低迷好几年才有出头机会。再后来他爸爸受贿入狱,老婆被指败家……
他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他却说得云淡风轻。这份云淡风轻也融入了他的歌里。
“你是医我的药”,这句话最初出自《金瓶梅》里李瓶儿对西门庆的表白。对陈奕迅而言,医神,是Eason的谐音,也是贴切的称谓。他的歌,确是医治无数歌迷的良药。
想想也觉得好幸运,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他还在唱,我还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