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仰望

——悄悄话

一次偶然碰撞，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怪不得自从他回来后，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也许女人的直觉是对的，有了这种顿时涌上心头的疑惑就表明将有大事情发生了。

依稀记得，那年我正读高三。在这段令备考学子精神高度紧张的阶段里，身边大部分同学的家长都在忙忙碌碌地为孩子准备营养品，用尽所能满足孩子的需求，只为换来孩子复习的宝贵时间。而我的父母却与众不同，在这段备考的时间里，他们忙着为我的大学学费做准备！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即使他们不想让我明白这背后的一切。纵然他们的文化水平低，可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无形的压力”。也许，他们只想默默地承受这一份压力，并不想让它把我往下再压。他们知道我已经是被高考压得“气喘吁吁”，在他们的心中，唯一能做得就是用单薄的身躯为我撑起一片大学的天空，用历尽苦难的心灵为我守护一方净土。而我，宛如池塘水中央一支枯萎的荷叶，任凭曝日暴晒，却能拼尽全力去吸取周围的生命之水。因为有他们，所以我淡定，我努力，并苦中作乐。

一切的平静在那晚打破了，自从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他们俩的悄悄话后，我变得不冷静了。微弱的灯光下，两个影子拉得极长，稀稀疏疏，颇像秋日里凋零的枯枝枯干。灯光还在颤颤地抖动着，仿佛是窗外的风偷偷地溜了进来，也要凑凑热闹。我，算不算是一位不速之客？他们两个人喃喃自语，我刚走到门槛就止住了脚步。我听到妈妈的叹息声，紧接着是爸爸小声的“嘘嘘”提示声。我在门后探出个小脑袋，只见妈妈正在埋怨爸爸。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跑出去，关怀地问上一句：“爸爸，你怎么惹妈妈生气了？”因为我总总是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肯定会有隐情。另外一方面，在这样的情景下，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爸爸一生劳苦，妈妈任劳任怨。在众多的亲戚面前，他们就是夫妻典范，尽管近年来，他们在生活的考验下偶尔会磕磕碰碰，但是这些磕磕碰碰也许是生活的另一种情趣。看到妈妈这样的表情，爸爸准是惹妈妈生气了。不过，这也许是另一种情趣，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纹丝不动地在原地偷窥着，机灵的耳朵竖得简直比兔子还长，两小眼瞧啊瞧，只差我的脚没有跨在门上。但是，接着我就看到了妈妈为爸爸上药的场景！沉默了一会儿，妈妈突然开口说：“你看看你，叫你不要那么拼命干活，其他人都是走一趟休息几次，就你这老骨头，还一口气完成。现在好了，脚底被钉子扎了。”此刻，爸爸只是傻傻的摸摸头，笑了一下，他笑的非常轻，因为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憨厚大笑的。我想，大概是怕复习的我听到吧！

此刻，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见了爸爸回来感觉不对劲了，原来他在忍着疼痛，所以走路和平常不太一样。他在尽力掩饰工作受伤的事情！所见所闻的我真想冲出去，真切地向爸爸问候一声。可我知道，这样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我听到！

接着，爸爸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小声一些。”然后我看见了爸爸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指了指我房门。“你不是不知道，老板说，卖力点干活，一天的工资会给我加多几十元。每天多几十元，到时候就不愁学费了。”听到这句话，妈妈脸色转变了，而我，心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眶湿润，最终晶莹的泪水还是划过我干瘪瘪的脸颊，留下长长的泪痕。

在门背后偷窥的我，脑海里妈妈对爸爸工作唠叨的碎片浮想联翩。换了多少次不同的工作，爸爸总是非常卖力的工作，即使待遇与其他员工一样，他都是最卖力的。小时候，人人称赞爸爸工作很卖力，我总会觉得爸爸好厉害，觉得前方有一样神奇有魔力的东西在诱惑着爸爸。现在，我懂了，那样神奇有魔力的东西是我们!

二十年的春秋岁月，你总是在细心地培育着一颗小树苗的成长。为了它，你不惜地将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它。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头，小树苗有了你的呵护，茁壮成长了。可你知道吗？我充当了你人生的一个过客，我看到了你的两鬓随着岁月的增长不断的泛白，脸庞上年轻有朝气的气息也日益的消减、厚实有力的双手也在向枯松的老树皮“进化”、还有你的身躯、你的眼神、你的行动......都一一发生了改变。我是向着朝气蓬勃发展了，你呢？但这一切，你都心甘情愿！

我最终还是没有打破他们的悄悄话，我知道，这一次的悄悄话他们都不想我知道。因为他们觉得会给我增加“无形的压力”。我默默地走回我的房间，擦干眼泪，开始了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