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里,熙熙攘攘的城里。周五的城里人流车流穿梭,地上地下拥挤。两个月前我空降北京,再过三天我就要回去,回到大洋彼岸那个异地他乡的枫叶国去。下了公交汽车,人往左走,人往右走,而我停留原地,一瞬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我是一个沦落天涯的过客,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住了十年的北京城,我曾在这里求学、工作、结婚、生子,一切好像命中安排。我走在所谓的人间正道上,做着一个女人该做的事,唯独,唯独忘了我还有一个灵魂在老去。终于有一天,我远走他乡,我想,那里,也许是世外桃源吧,那里,也许我能找到自己吧。而今,四年多了,我象浪子一样归来,只为,看望我日渐年迈的父亲母亲,只想,探访我久未谋面的亲朋好友。
然后我就想起了萍。想起了我们的父母做了十多年邻居,前后脚先后出生的我和萍。那个认识的时间和我们的年龄一样长,和我从小玩到大无所不谈的发小兼闺蜜----萍。那么,今天的她,在做什么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偏远的家乡,到另一个边陲小城,到灯火辉煌的沈阳,再回到那个边陲小城,我象一片叶子飘来飘去,最后,终于叶落生根在北京。算起来,除了在家乡的十八年,北京是我居住最久的城市了。三十多年里,我那些童年的快乐,少年的骄傲,以及多愁善感的高中,不合心意的大学,第一份喝茶看报就能一眼望到老的工作,再到后来辗转读研,年轻时的我不说人生坎坷却也一路风雨。再后来风水一转,结婚工作安居乐业,一切风调雨顺。然而,这是我想要的一切吗,是什么在搅动我的灵魂?我似乎听到远方在呼唤,于是,四年前的我,甘愿放下北京那片安逸的天地,远走他乡……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萍的注目和见证。那些大学期间的飞鸿往来,或远或近的电波传情,等我回家乡时倾听我讲述我的青春我的情感我的快乐我的烦恼,她看着我回来,离去,漂泊,定居。她见过我带回去的第一个男朋友,她最先看到我分手后剪掉长发的怪模样。慢慢地我不再回家乡了,但我和她的缘份在延伸!我去北京后几年,她也实现了心愿去北京读研。她和我讲毕业后择业的苦闷,也会苦涩地谈起那些可笑无奈的相亲故事。再后来她做我的伴娘陪我出嫁,批评我先生不会炒鸡蛋西红柿,也和我尚在咿呀学语的儿子披露他妈妈当年的傻事趣事。
能有这样一位知根知底见证我生命每一阶段毫无隐私可言的友人,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那么,我们这份生来就开始的友谊究竟修了多少年才能换来?
曾以为,我们两个在偌大个北京城可以常相见,常相守,然而我终于背起行囊去远方了。这一次,你还能追随我去远方吗?咫尺天涯,我们过着不同的生活,品味着各自的喜和悲,追寻着各自的梦想。
现在,我回来了,萍!想念的小萍!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东南西北地奔波,可今天我在城里,在熙熙攘攘的城里。你有空吗?来进城吗?看我,也让我看看你。看看阔别四年的爽儿和从前有什么不同?看看久违的小萍眼神里还有多少喜怒哀乐我还能读懂?
后记:2016年9月2日晚6点35分,文中的萍穿越了大半个北京城与作者爽儿在北京菜市口见面。一个多小时后,爽儿坐公交末班车回北京的西南角,萍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北京的西北角。三天后,爽儿在太平洋上空飞往加拿大,而萍象往常一样,在北京灰蒙蒙的天空下忙完上午的工作,出去吃午饭......
2016年10月5日 加拿大卡尔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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