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高考结束等待填报志愿的日子,大家终于卸了劲儿,骑着自行车在城市的角角巷巷游荡。
路过一处院落,敞开的院门内见到三四个女人凑在一起磕着瓜子大声小气地唠着话:我老公......包包......,字里行间是炫耀是攀比又是相互碾压。可是比的是什么?是老公的能力,而非自己。
那一刻,17岁的我就在心里想:待我到中年,我一定不要成为一个满嘴只有家长里短的庸俗的中年妇女形象。
进入大学,偏远农村的我无形中心底弥生自卑,不会交际,没有特长,普通话基本不会,因为老家觉得那样讲话很酸,英语发音自以为很流畅,但同学开玩笑让我“请讲国语”。我没有手机去录音回放,但我想一定是因为我自以为的标准却带着浓浓的方言味儿。
终于踏进自由之门的同学们都忙着参加各式各样的社团、交谊会,三五成群地逛街,买衣服,学化妆,交男友。我看着她们的热闹,深知自己背负的压力。父母集满怀希望于我一身,他们以为入了大学就等同于进了希望之城,等我一毕业,工作和钞票都是迫不及待排着队要往我手里钻的。
我没有退路,除了向前。每晚睡觉熄了灯,我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盲写对自己的鞭策:女人,一定要对自己狠点。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拒绝公开课遇见一眼就写诗传情的男生,觉得肤浅,而我也没时间风雅。自习室走到身边问能不能交个朋友的男生,我错愕而生硬地回答:不能。
事后常觉得自己太无礼,但随他去吧我有我的事要做我没有资本。有男友有多少人追求似乎是骄傲和可以拿来炫耀的东西,但我选择不要这份骄傲。
室友们每天早上睡在上课铃响10分钟前起床,我则从开始的5点起床后来发展成4:30自然醒,早读,学习,矫正自己的听力和口语。晚上吃完饭回到宿舍,大家都坐在温暖的床上聊天聊八卦,只有我要出去自习。
同学们觉得我不合群,觉得我孤傲,可是我不能这样来合群。我要为了这种合群来挥霍自己的时间吗?我不学习不努力,毕业谁给我工作,一个与女生身份无关可以自己做主的工作?
每天中午上课到12点,为了省去食堂打饭打挤排队的时间,我在宿舍楼下的便利超市顺带一块儿一块五的面包加一根香辣肠做午餐。吃完躺在床上午休,无论睡着与否,13:00准时起床去与搭档练口语。
搭档说起毕业的焦虑,说我自信是因为有beautiful face, 我愕然:有吗,我从没觉得自己好看。他不信,但我说的是真实话。因为我认为,女人自己不意识自己美的时候才最美。《我的前半生》里看到贺函评价薇薇安说:太知道自己漂亮并且把漂亮当回事儿的女人最没劲,我想这不正是我当时大学时候的看法?
如愿以优秀毕业生毕业,在大家忙着逛人才市场,找关系找门路的时候我安静地坐在阅览室看书,因为我已经定好了工作拿到毕业证就去上班。
公司的同事不乏年轻人,大多也只是比我大一丢丢的同龄人,但是我发现我融入不了。下班后的饭局和聚餐,我除了吃饭不打麻将不嗨歌不吹八卦不聊别人家长里短,自己坐的落寞,别人也觉得是负担要照顾我。
渐渐开始不再约我,我有过矛盾,觉得不合群是错,是自己交际不行,要改。但是我就要为此去练酒量,去瞎侃吗?我想我可以做好,但是我不愿意。
下班自己给自己煮个面,然后抱着电脑看《老友记》大笑,或者复习白天学的东西犯的错更让我不觉时间流淌而心灵宁静。当然我的口语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想脱口而出。
寂寞会发慌,而孤独则是饱满的。寂寞者因无所依托而被迫寂寞,孤独者则是因酝酿着属于自己的世界而主动孤独。热闹是他们的,我享受我的孤独。
慢慢的,朋友买了房,朋友结了婚,朋友生了娃,似乎一切都被裹挟在一个无形的涌流里,每人都要照着这个节奏也该考虑买房,该结婚,该生娃了。每次站在天桥上,或者街头的人流中,我都有种身处涌流的感觉,觉着自己的渺小。
我提醒自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大千世界里,若是要比,可比较的东西太多太多......你必须永远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攀比、不取悦、也不委屈自己,保持自己的节奏才不至于迷失,变得焦躁而平庸。
25岁,姐姐们打来电话讲男人怎样容易花心,似乎我不马上抓个人结婚就要变成老姑娘,我感动她们的关心但又在心里发笑:我的人生目标,从来都是要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做被挑选的那个人。
我在按自己的节奏,经营自己的人生。还清了父母几十年积累的债,买了房,结了婚,然后在自己认为准备好了耐心和爱心的时候生了宝宝。朋友说我活的清醒,不是的,我也只是个人生路上毫无经验的年青人。
只是我始终记得,不必降低自己的标准去附庸随波逐流,要按自己的节奏去活,在哪个阶段就做好自己哪个阶段的角色。
就如现在,我准备好了以积累的更多的爱和温柔给予再一个孩子,怀孕36周,在坚持阅读,尝试写作,学习翻译。
我拒绝加孕妈圈,孕妇群,不想去探讨结婚的彩礼,婆婆的好坏,老公出了轨怎么办,该怎样监管老公,那些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世上的事有三类:老天的事,别人的事,自己的事,我只要自己做好了自己的事。其他的事由别人和老天去做去选择。
好,我欣然接受,不好,我可以承受。
身边的同事差不多也只是相差无几的35+,却常自称中年大妈、老阿姨,我诧异这样的称谓,在内心从未曾想过也始终无法和自己等同起来。我没打算让自己的人生现在就这样一眼望到头,所以我尚不能自觉老。
决定辞职的时候,朋友聚在一起劝我:这里好歹稳定,养老也还是可以的。现在换个新的工作也不一定就如意,而且现在的市场情况也并没那么好。是的,离职有风险,任何的尝试都有风险,世上哪有一本万利的事?
既贪恋现时的安稳,又不满现状的前途,一边焦虑,一边每日重复,每天流淌在这样的生活洪流中,怎能有内心的安定和自我认同?
我不能确保自己的下一步一定比现在好,但比起随波逐流地消极度日,我还是打算在自己能承受的风险内开始追梦。
钱永远是挣不完的,物欲是永远满足不了的,所谓的高品质生活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有的只是越来越膨胀的欲求。
我说人生还长,以生命为终点我还有至少40年的时间可以圆梦少年时,但生命的宽度上可以延展无限的可能,生命的长度上终究是有限的,不论是到80岁,90岁,还是100岁,都仍是一条单行道,走过去的时光,就没机会抹掉再重来一遍。生命只有一次。
奇葩说里詹青云说:我想做一个被需要的人,不想做一个被挑选的人。
我亦如此。比起随波逐流的消耗在人潮中,我更想以自己的节奏活着。我想把自己活成一束光,照亮自己,同时也照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