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子。

我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一）

生过孩子的母亲应该都知道，小孩一生下来只会哭不会笑，笑是需要后天慢慢学会的。一般宝宝长到三个月左右就学会了笑。

可是我不会笑。

不管是我生下来时还是现在。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事。

谁会没事去关心别人家的孩子会不会笑啊。

等到我一岁大的时候家里人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无论怎么逗我笑，我都没有反应。甚至有时候面部反而有些抽搐，像一张狰狞的鬼脸。

这可吓坏了带我的奶奶。

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越传越邪乎。

见到我的人都这么说，“别的小孩早就会笑了，你家孩子是不是有问题，不会是不干净吧！”

这下子可搅得全家鸡犬不宁。

奶奶再也没有抱我到大街上溜达，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爷爷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唉声叹气，连疼我的爸爸也很少抱着我玩，有时竟因为一点小事和妈妈大吵特吵。妈妈为了这事，天天失眠，人也消瘦了一大圈。街坊四邻不少劝妈妈请个大师来看看，作作法，说不定就好了。

妈妈虽然文化水平不算太高，但并不迷信。

终于有一天，偷偷地带我到医院做了检查。

给我检查的医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神经内科的女教授。

检查完毕后，妈妈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医生，我的孩子怎么了？”

“唉。”女教授先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这孩子是先天性面神经核发育不全，在胚胎时期就形成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只能看着孩子以后的造化了，也许会慢慢长好，也许会维持现状，也许会变坏，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谢谢您了。”

虽然那拗口的专业名词妈妈并没有听得太明白，抱着半喜半忧的心情，妈妈还是抱着我回家了。

回到家后，妈妈隐瞒了实情，说我是只是面部神经发育比平常人要慢，以后长大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全家人悬着的心，这才慢慢的沉了下来。

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被所有人喜欢。

（二）

去幼儿园的第一天，我表现的很乖很乖。

乖乖的松开了妈妈温暖的手，乖乖的放到一只陌生女人的手中。

乖乖的和妈妈挥手说再见。

妈妈让我喊她“孙老师”，不过我在心里更愿意叫她“小太阳老师”，因为她的手心里暖暖的，就像太阳，会发光发热一样。

在幼儿园的大门口，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和我一样大的孩子。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乖。

我看到许许多多的男孩子、女孩子，眼眶里、脸颊上，澄澈透明的清流缓缓地流淌，缓缓坠落到衣领上，胸前，地上……并且要不是死死的拽住妈妈的胳膊，要不就是紧紧地抱着爸爸的大腿，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场面。

我轻轻的扯了扯“小太阳”老师的袖子，靠近她的耳边小声的说：“老师，他们在干什么呀？他们为什么要哭啊？”

“小孩子们离开爸爸妈妈都会害怕，怕爸爸妈妈把他们扔下，不要他们了，所以他们要大哭大闹，这样要是爸爸妈妈心软就能带他们回家。”

“为什么我没有哭呢？”我有点不懂了。

“因为夏子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啊，小小年纪，很了不起哦，以后还有什么不懂的，老师会慢慢教给你的。”

老师的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妈妈对我说话时的表情一样。使我能感到一股莫名的亲切。那是笑吧。

不过，那是我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学不会的笑。

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时，老师拉着我的手进了教室。

老师说的“坚强勇敢”到底是什么呢？

（三）

不知不觉我已经去幼儿园一个星期了。

“夏子，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的听老师的话？”“午饭都吃了什么？”“有好好睡午觉吗？”“今天老师教小朋友们做了新游戏吗?”“和小朋友们相处的好吗？”“有没有交到特别好的朋友啊？”……这些话，每天晚上吃晚饭时，妈妈都会问一遍，一次不差，就像一台正在复读的录音机。

“妈妈，幼儿园里很好，老师很好，今天中午午饭吃的是面条，上午老师有发饼干和水果，下午学了新的游戏，小朋友们都很好，大家都在一起玩，特别开心……”。

“是吗，夏子好棒。明天也要好好加油哦。”

“嗯。”

于是在妈妈的“潜移默化”下，我也成了一台有固定台词的小小复读录音机。

但事实上，我没有完全说实话，每天看到妈妈充满期待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说实话，是我不忍心吗？

我不想这样对她说说，“妈妈，幼儿园里一点都不好，小朋友们都不喜欢我，没有人愿意陪我玩，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他们说我不会笑，他们说我好恐怖好恐怖，就像电视里面的僵尸一样……”

我好怕她会对我失望，我好怕她会为我担心，为了我能交到好朋友，妈妈每天都会给我在背包里装上糖果和零食让我分给大家吃，但没有人愿意吃。没有。就算是扔掉的话也没有人会在意吧。

新的幼儿园和之前的都是一样的。

（四）

今天和往常一样。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

现在是下午，是每个人都特别喜欢的玩游戏时间。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做游戏了。

如果玩的是“老鹰捉小鸡”，我一定是凶猛的“老鹰”；如果玩的是“老狼老狼几点了”，我一定是凶狠的老狼；如果玩跳皮筋，我一定是和柱子面对面站着的那个“木头人”；如果玩“王子和公主”的游戏，我要不就是恶毒的后母，要不就是老派的坏蛋……

如果我拒绝的话，就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我只能一个人。

如果“小太阳”老师在的话，情况可能会好点，可是今天她因为感冒请假了。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没有人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游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除了我，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环绕在他们的身边，久久不肯散去。

我讨厌笑。我讨厌他们。

我想，如果我躲起来，有人发现我不见了，大家是不是会来找我。

我偷偷地躲到了滑梯中，在黑暗中默默地在等待着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没有人会发现我不见的。没有人。

我真的就是一个供他们戏耍小透明而已。就这样。

不知为什么，泪水会突破堤岸，顺着脸颊滑落，我哭了。

现在的我像极了滑稽的小丑。不过没关系。没人在意，没人会看见。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自己欺骗自己。

我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滑梯里很黑，我在害怕吗？

我好像知道进幼儿园的第一天，那些孩子为什么嚎啕大哭了，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啊。

（四）

“喂，你是谁？你把滑梯堵住了。再不走开我就要滑下去了。”

有人来了。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女孩子。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我旁边了。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胆怯的问道。

顺便拼命的用手捂住脸，从指缝中偷偷的看她。

我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这样狼狈的自己。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了，一周以前我还在医院呢，今天才刚刚来到这儿。”

“医院？医院是什么？你在那里干什么？像游乐园一样很好玩吗？”

“你竟然不知道医院，天哪！”她用一种像看到外星人一样不可思议的眼光望向我。

“难道你没生过病吗？这真的是我听过的最奇怪的一件事了。你真是一个怪人。总之，医院是个很恐怖很恐怖的地方，那里的医生手中都有又长又细又尖的针管，比怪兽还要可怕，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去那个地方。”

“好可怕，好可怕……”

喃喃自语中。

“好啦，别想了，当心晚上做噩梦。对啦？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什么？你刚才是在哭吗？”

“我才不会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哭啊？你看，幼儿园多好，比医院要好100倍还要多100倍。”

“才不是呢，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没人愿意跟我玩。”

“这有什么好哭的，我打针的时候，那一针扎上来的时候，我连眼都不眨的。他们不跟你做朋友那又怎样，我跟你做好朋友好啦。”

“真的吗？你肯定是骗我的，很多人一开始都是这样说的，以后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才不会骗你，为什么要骗你啊？”

“因为我是个怪胎，我不会笑，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谁说的，我就很喜欢你。你这样很酷啊。你就放心大胆的跟我一起玩好了，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揍他的。”

“真的吗？不过你不要和男孩子打架的，只要让他们道歉就好了。”

“我是逗你玩的，我不能打架的，不过我会告诉老师的，这样老师就会批评他的。要不然我们拉勾勾吧，不过你要先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哟。”

“嗯。”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五）

“我的新朋友，名叫叶子，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永远永远都要做好朋友。我们一起去荡秋千了，不过她很奇怪，就像我不会笑一样。从始至终，她只在一旁看着我玩，要不就是帮我推秋千，我邀请她和我一起玩，她说妈妈告诉过她，她不能荡秋千，还有好多其他的游戏都不许她玩，她说就是因为自己偷偷荡了一次秋千，所以才被妈妈送到医院呆了一周。叶子，好可怜啊。不过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好快乐啊，时间都变快了呢，要是明天马上到了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早点见到她了。”现在的我正在发表超级演说。

今天真的好高兴，我感觉自己都能吃两碗饭了。

“不能做剧烈运动，那孩子不会是有心脏病吧。”

“爸爸，心脏病是什么呀？”我好奇地问。

妈妈狠狠地瞪了爸爸一眼，那是我从没见过的眼神。

好奇怪啊。

“好了，夏子别问了，听妈妈的话，快点吃饭吧。吃完饭去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醒过来就能早点去幼儿园见你的好朋友啦。”

“嗯。”

夏子早早地爬上了床，抱着大大的毛茸茸的玩具熊。

不知怎的，夏子今晚不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进入梦乡。

心里一直一直在想“心脏病，心脏病，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妈妈不让爸爸说下去了呢？”好奇怪啊。

这时窗外娇柔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细细的交织，开始编制一个个甜甜的梦。

（六）

我是幸运的。

至少是在遇到叶子之后。

时间是一个不断前进的巨人，从不停歇，现在他应该还在奔向大泽的路上。

我已经是一名高中生了。我和叶子约定了要一直在一个学校，要永远不分开。

可是。

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在见到叶子了。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我把她弄丢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八月的最后一天。

（七）

时间：8月31日  天气：晴  心情：……

今天，天空湛蓝，大朵大朵的白云懒洋洋随风飘来飘去。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风吹在身上很清爽。已经快听不见蝉鸣了呢。

秋天，悄悄地来了吗？

我和往常一样如约的来到那扇门前。

这个场景不知道一共重复了多少次。

我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门。

真奇怪。

门是虚掩着的。

轻轻一推。

它就开了。

门后等待我的不是葵花般灿烂的笑容。

叶子，我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你。

是一个的女人。一个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上了年纪的女人。

叶子，那个是你的奶奶。

“奶奶，叶子在吗？”我小心翼翼的试问着。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于是，我提高了一点点嗓门又问了一遍。

“奶奶，叶子在家吗？”

还是没反应。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闯入了耳中。

“叶子，她刚刚被送往医院了，救护车刚刚开走，这孩子，这次恐怕真的是是凶多吉少了，呜——呜……”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叶子去了医院！就在刚才！

这不是真的。我不敢想象。

仿佛看到你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紧紧地捂住心脏。你那双如雨夜般漆黑的双眸，望向我时，我看到你双唇飞快的跳动，却听不到你的声音，叶子，你      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仿佛我就站在你的身旁。

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无能为力的我。

哪怕让我为你承受一半的痛苦也好。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两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你说你最讨厌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

我知道。我始终都知道。

你说你最讨厌的地方是医院。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们强有力的大手粗暴的把你抬上了担架，你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最后一刻你拼命地想拉住我的手。可是，我还没有向你伸出手时。

“砰”的一声，救护车后方的车门，关闭了。

“砰”的一声，你我间唯一的羁绊，关闭了。

只剩下呆呆的站在原地的我，和耳边渐行渐远的警笛声。

我好像知道你要对我说些什么了。

“夏子，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去医院吧，我怕下一次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救救我吧……”

可是，这时我才知道。

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一切都晚了。

时间：9月12日  天气：阴  心情：……

已经快两个周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正坐在奶奶家门前的台阶上，好冰好冰，好冷好冷。

秋天就这么残酷吗，连枝头最后的一片落叶也要带走吗？

叶子，你现在在哪里？让我找到你好不好？别再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了好不好？让我赢了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都让你赢。

叶子，你知道吗？

在你不见的这些日子，每次放学后我都会到奶奶家的门前，就坐在这儿等你。

奶奶家没有人已经好几天了。

可是就在前几天，在我放学回来时，这座房子无声无息的空了，里面的一切都没有了，一点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的。

就像你一样，就像太阳想要亲吻露珠，空气中却弥漫着水蒸气。

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你一直从未走远，就在我的身边对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我却见不到你？

我问过班主任，她摇了摇头，说你已经转学了，到别的城市去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吗？

我问过所有的熟人，他们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叫我不要再问下去了。

叶子，我好想你，我想见你。                  ——《夏子的日记本》

（八）

房子空了很久，后院的菜地无人管理，已长满了不知名杂草，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自你离开后，后院的这片菜地很久便没有人来过了。

现在的我。

轻轻一跳，就能爬上这堵低矮的土墙。

是我长大了？还是墙变矮了？物是人非了吗？

那些承载着我们回忆的所有，早已在雨水的冲刷下面目全非。

排排坐的泥人变成了泥浆。

可是，我竟还能认出来。

这个不会笑的呆呆的是我，那个笑的最灿烂的是你。

那对拉着手坐在一起的是我们。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菜地里埋下誓言。

一定要在十年后一起交换。

叶子，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

只有我还记得吗？

搬开那块最大的石头。

一直的挖下去，就能找到一个小铁盒子。

一个生锈了的盒子。

隐隐的，有些不安。

字迹早已变得模糊了，再过一阵子，就是一张废纸了吗？

等一下，为什么不一样，这明明不是我们儿时的玩笑话啊。

（九）

《致我最最亲爱的夏子》

亲爱的夏子：

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

收到这封信时，是不是有点Surprise，原谅我没有告诉你。

你知道吗，过去我们写的小纸条全都成了“豆腐渣”。那时的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傻呢？（捂嘴笑中）

所以我擅自把它换成了这封信。希望你看到它的时候不要生气。

现在的我还在你身边吗？最近我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好了，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妈妈才答应我，明天可以回家住一天。好棒啊，明天又能见到你了，  好期待啊。一个月没见，夏子是不是很想我呢？

不管不管，反正我可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一定要狠狠地让你破费一番请我大吃一顿才好。

我要继续煽情才对。

夏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觉得我们的相遇是冥冥之中早有的安排。

面瘫少女和怪胎少女，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对。话说，是时候出道啦。

“我做你的朋友”听听，多么的霸气的一句话。

不行，不能继续搞笑下去，这是认真的，我要向夏子坦白。

和夏子一样，我从小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一生下来，就患有心脏病。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呢？这也是一种运气吗？

隔三差五的就要到医院检查，我不喜欢医院，我不喜欢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冰冷的医疗器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白色的，恐怖的白色，噩梦般的白色。

每天都要吃一个小瓶子里的药，每天都要，每天都要吃，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汤药。

我从小就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不能和同龄人一起无忧无虑的玩耍，不能吃冰激凌，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妈妈也不让我吃零食……我有时常常在想，要是我是个正常的孩子那该有好？爸爸妈妈也不用为了我整天大吵特吵。

有一次看到小区内的小朋友们正在荡秋千，好羡慕他们。于是在妈妈进厨房做饭时，我偷偷地溜出家门，跑到楼下，肆无忌惮的荡起了秋千，那是我第一次荡秋千，那种感觉非常奇妙，闭上眼睛，仿佛插上了一双翅膀，变成了童话中的天使，可以无忧无虑的飞翔，伸手便能携一片云朵。不过这一次荡秋千，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这，我进了医院，在医院的那一个周我答应过妈妈，妈妈流着眼泪，眼睛都哭红了，我答应她，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乖乖吃药，不会再让她为我担心了。

后来，爸爸妈妈吵得更凶了，越来越频繁，经常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一次比一次凶，最后话题都会扯到我身上。

“孩子刚生下后我说把她就送走，你偏不听，为了她的病，看看都花了多少钱了，你整天就知道孩子，孩子，看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还能不能过了？”

“要是孩子没了，还过什么！这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这么狠心还要把她送走，女儿要是没了，我也不要活了。”

……

后来，他们喊了叫了些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只知道这时最凶的一次，这是最后他们最后一次吵架了。

桌子上的玻璃杯碎了，这个家也碎了。

爸爸带着他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头也不转的离开了。

从那以后，我只能在照片上看他了。

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没有人愿意与我做朋友。

我很孤单。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常常想“要是我有个朋友该多好？”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你。

我知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面瘫。那个受排挤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暗暗的我竟有些高兴。

终于找到跟我同病相怜的人了。

刚开始看到你时，我还有些怕怕的，但后来看到你在哭泣，我也有说不上来的难过，就好像看到了遭受排挤的自己，就像那个在哭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的手冰凉冰凉，没有人愿意给你温暖。

夏子，我和你都是不幸的的人，自己不幸，也给他人带来不幸。

我很幸运，夏子，我可以遇见你。

我很幸运，夏子，我可以牵你的手。

我从没想过可以和你成为好朋友。

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想过可以有你陪伴，幼儿园，小学，初中，甚至即将到来的高中。

我可以陪着你荡秋千，光是看着你就很幸福；我可以和你扑蝴蝶；我可以和你到水库边捉小鱼，最后把小蝌蚪抓了回家，看着它们慢慢的变成青蛙，天真的以为只要把他们倒入下水道中最后就会再回到那条小河中；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挖野菜，看着像就挖下去，完全不用顾忌，最后吃着奶奶给我们包的香喷喷的大包子；偷偷地拿胡萝卜喂奶奶家的兔子，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欢欢和喜喜；偷偷地跑到后院挖泥巴，捏泥人，偷摘奶奶的扁豆花，吹着像馒头一样大的蒲公英；偷摘王大爷的月季花戴在头上；看着你吃雪糕偷偷的擦嘴边的口水；在午睡的时候，你给我打暗号，然后偷跑出家门到大街上疯玩……

无数无数美好的回忆，构成了最宝贵的童年。

谢谢你，给了我最最快乐的童年。

谢谢你，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如果可以，我想要在以后陪你一起看春日纷纷飘落的樱花，夏日绽放天边的烟花，秋日跌落枝头的秋叶，冬日漫天飞舞的雪花。每一年都要。

如果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坚强勇敢哦

别怕，以后，我一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或许变成了相貌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或是变成了一只鸟、一条鱼、一片树叶……

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只要不是夏子讨厌的就好。

我说过，要永远永远陪在夏子的身边，永远永远。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叶子和夏子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永远。

夏子会不会被我感动的哭了。不要哭。擦干眼泪。

我不希望夏子一想到我就为我掉眼泪。夏子以后也不要哭了，没有了我，谁会给你擦眼泪啊。

我希望夏子一想到我，就嘴角上扬，笑起来，对了，夏子从来没有笑过呢。

惨了，我忘记了，夏子不会笑呢。不过没关系的，因为是夏子，所以终有一天，一定一定会开心地笑起来的。

希望夏子是笑给我看的呢。好像看夏子笑呢。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笑。

我想要夏子一直快乐的笑下去。                                   

                                                  最爱夏子的叶子

                                              Xxxx年 8月30日

僵硬的嘴角被扯了起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我是在笑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此刻的眼泪像棉花糖一样，大朵大朵的掉了下来。

掉到了嘴中甜甜的。

比吃一大朵棉花糖还要甜还要甜。

就让时间为我停在这一秒好不好。

后记：

时间：12月14日 天气：小雪 心情：甜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未来的春天，我会像春天对待樱花树那样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