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苏轼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十年前有人送我一把剑,他说这是世上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剑叫天行,意为替天行道之剑。我一脸懵逼地接下剑,看着那人大踏步地走远。
“你为什么要把剑送给我啊?”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我已退隐江湖了,相信我,你比我更需要它!”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握着剑,剑身出鞘三寸,寒光四射比这阳光下的茫茫雪原还要亮眼。
剑刃上刻着“天行”。
1.
我叫杨冲,十年前有人送我一把剑。送我剑的那人是个神经疯癫的老头,我只见过他一面,并未知晓他的名字。那时我的父母因为没有钱孝敬县令而被捉去做了修长城的苦役,不久后就死在了北方,我一个人流浪到太行山下,在那里,我认了师父,进了太行剑派,也得到了这柄天行剑。
如今夜里,我抚摸着剑身,不禁回想起十年前那个老头,他说我更需要这把剑,以前我还不明白这句话,现在我开始懂了,那个老头说的没错,我需要这把剑报仇,杀掉这世上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官宦。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她叫红拂,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在乡下过上鸡鸭数只、粗茶淡饭、闲酒几壶的平淡日子,我也不例外,我希望有一天能和红拂过上这样的日子。
但同时我也知道,这样的日子需要一个稳定的江山社稷,如今幼帝登基、外戚弄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一身本领岂能隐居。
我把红拂扔在了家乡,单枪匹马地暗杀贪官污吏,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换来一个安稳的时代。
所以当我收到群英会的请帖时,便义无反顾地决定动身前往京城。
2.
幼帝束发之年,难以执掌江山社稷的大任,于是外戚薛皓趁机夺了大权,朝廷内官官勾结、沆瀣一气,太后不能容忍超纲腐败,便秘密派人向天下四海广发英雄帖,召集群雄诛杀薛皓,还朝廷正气。
自玉门关到开封需要七天的路程,我一路累死了三匹马,不分昼夜赶路,终于只用四天就来到了开封。
按照英雄帖的约定,收到请帖的人在开封莳花院落脚,以“通天金罗刹,一叶白头翁”为号。
远远地就看到莳花院花红柳绿,女子凭栏娇笑,脉脉十分风情。我来到门前,刚刚下马就被一位妆容艳丽,脸上长了好大一颗痣的妇人抱住:“哟这位爷,进来玩玩儿呀,咱家的姑娘水灵得很,保伺候的您舒舒服服呢。”
我生涩地笑着点点头,跟着妇人进了莳花院,刚一进门花香扑鼻,到处都是暖熏熏的脂粉味道,女子们袒胸露腹柳暗花明,好似九宫仙女踏云下凡而来。
“老板娘,可否有一间屋子供我暂住?”我定定神,冷静地说道。
“有有有,客官,我这就带您上去找房间。”妇人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直直地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屋子门前,软软地问:“爷,需要姑娘伺候吗?”
我心寻思着若是进了着烟花巷里不找女子陪伺可能会惹人引起注意,要知道群英会是重中之重,若是此事暴露了,不仅我惹上麻烦,连累的还有幼帝和太后。
“要的要的,来一个知书懂曲的姑娘,我难得有此番雅兴。”我笑了笑,推门进去。
关上门,等妇人走了,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3.
半盏茶的功夫,传来了敲门声。
推开门,门前站着的是一名身姿袅娜的女子。
“妾叫苏念奴,花名兰台。”女子施了礼,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不禁看得痴了,她的身影,与红拂有几分相似。一刹那我回想起很多关于红拂的画面。
“公子。”苏念奴轻轻唤了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连忙将她迎进屋子。进屋之前我看了看门外四周,没人注意到这里,只有一个花和尚从外面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苏念奴安静地坐在床上。
“我... ...我叫杨冲。”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自我介绍。
苏念奴突然笑了,她笑着看向我。看到她的眼睛,我的心不禁一痛——这双眼眸轻柔似月,像极了红拂。
“公子,烟柳之地,不必互知姓名,你我只是一时浮萍。”苏念奴的声音格外好听。
“你还是别叫我公子了,我听着浑身不自在。”我坐在椅子上,说:“你就叫我杨大哥吧,他们都这么叫我。”
“他们?”苏念奴眼含笑意:“他们是什么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剑客?”
听完这句话我立刻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杨大哥您别急,念奴只是看到您气宇不凡于是做了一番推测。”苏念奴不慌不忙地说着,走到窗前的一张古琴前:“想听什么曲子?”
“什么都好。”我坐下去,背后不知何时已出了不少冷汗。
琴音袅袅,如玉似泉,听起来又令我心神欣怡。
“杨大哥,您来莳花院,一定是有什么另外的事吧?”苏念奴一边弹着琴,一边慢悠悠地说。
我慢慢握紧拳头,谨慎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好奇,你不像是会来烟柳之地的登徒子,近几日有好些像你这样的人来到这里,我知道你们都是别有目的。”苏念奴的手停下,说:“要不这几日我便在此陪着你,好帮你应对。”
我疑惑地望着她的眼睛,赶走她?还是把她留下来?我不知该如何抉择。
4.
果然,第二天早上莳花院就来了一群官兵。
“封楼!给我查!”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恶狠狠地喊道。随着一声令下,官兵们蜂拥着涌上楼梯。
“你看,果然来人找你们了。”苏念奴和我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她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说:“别看了,快脱衣服吧。”
“干...干嘛?”
“别问这么多。”
当官兵一脚踢开门的时候,我平躺着,苏念奴只穿着一件肚兜,正坐在我腰间的某部位上面做运动。
苏念奴吃惊地向门外看去,门外的官兵也正吃惊地看着我们。
“啊!!!!——————”
苏念奴把被子捂上,大喊一声,仿佛要把莳花院震塌。
官兵们赶紧关上门逃之夭夭,生怕惹出什么是非来。
屋内,我连忙穿上衣服,趴到窗前偷看,有三四个人被官兵拖出莳花院,当着街上市民的面,太监宣称他们谋逆罪斩首示众。
苏念奴走到我的身旁,手搭在我的后背上。
“你为什么不问我来开封要做什么?竟然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来做?”我扭头看她,她的脸让人看了就不舍得移开视线。
“我从小就懂,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苏念奴头靠着窗子,柔声回答道。
5.
过了数日,某一天正当苏念奴抚琴,我坐在旁边聆听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推开门,门外站着一名老叫花子,不知他是怎么混进莳花院的。
老叫花子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通天金罗刹。
我神经一震。
“需要笔吗?”老叫花子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这里,于是点点头。
接过他递给我的笔,我在纸的背面写下:一叶白头翁。
老叫花子看完,低声说:“今晚二更,西北竹林。”
我听完掩上了门,留下一条门缝,顺着门缝向外瞧他,他去了旁边,还未等说话就被屋子里的人一脚踢出数米远:“滚滚滚!老叫花子,大爷我没钱给你,别来打扰大爷的雅兴!”叫花子捂着被踢中的肚子,弓着腰再去敲下一户的门。
我把门关上,走到苏念奴面前。
苏念奴没有说话,微笑着看着我。
“念奴,希望你能帮我办一件事情。”我拿出剑,割下一缕头发,递给她:“莳花院马上就要鸡犬不宁了,开封也不是安稳的地方。你快些离开这里,你长得很像我曾经喜欢过的姑娘,她叫红拂,如果你见到了她,请把这缕头发交给她,告诉她不要再等我了。”
苏念奴望着我,久久不说一句话。
6.
终于熬到了二更天,我穿上夜行服,提剑离开莳花院,向着西北方一路摸过去。
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竹林,又走了许久,才看到微弱的火光。
火光那里站着五个人,我靠了过去,发现第一天我来到开封拉着我进莳花院的脸上长了好大一颗痣的老鸨子,和第一次看到苏念奴时见到的花和尚都在此列当中。
我走过去,一个书生问道:“通天金罗刹?”
“一叶白头翁。”
四个人点点头,继而又都看向人群中央的一名太监。
只见那个太监定了定神,低声说道:“薛皓对英雄帖群英会的事情已经略有耳闻了,幼帝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借群英会之名杀薛皓等外戚之实,如今薛皓在朝廷已经将陛下软禁在了玉宁宫,陛下只好托付我来跟各位交代清楚。”
“因为薛皓对此次英雄帖群英会已经有所防范,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明天一早我们就进皇城,上朝官员不能带兵刃不能带护卫,所以这是最佳时机,我们就在薛皓上朝时杀掉他。”
四个人纷纷点头,莳花院的老鸨子转转眼睛,说:“各位好汉我们不知道彼此姓名,到时候恐怕会多有不妥。”
“也对,那大家就报一下名号,我先说。”那个花和尚率先走出来,一抱拳,说:“在下鲁金陀,是个酒肉和尚。”
“我叫许青玉,使夺命笔。”书生走过来,抱拳说道。
那个送信的老叫花子也走了出来,说:“我叫释信,少林住持。”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位出家人。
老鸨子抱了抱拳,说:“我叫燕三娘,你们应该都认得我,我就是太后安插在莳花院的人。”
我负剑抱拳,说道:“在下太行杨冲。”
“原来你就是那个惩奸除恶的太行剑派的杨冲 ?”太监喜兴望外:“少侠,陛下对你行侠仗义之事有所耳闻,十分夸赞。”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好了,诸位,明日清早就动身,诸位回去多多休息吧。”太监说完一摆手,施展轻功踩踏着竹叶离开了竹林。
7.
天刚蒙蒙亮,收到群英会英雄贴的五个人便来到了宣政殿。
我们藏在殿内两旁的帷帐后面,偷偷观瞧。
不多时,两列朝臣走进殿内,文官穿绸缎,将军披铁铠,在朝臣的中间走出来一个矮小的胖子,披头散发,皮肤黝黑,两只眼睛似豺狼一般,发着冷冽的光。
太后怀抱着幼帝,见那矮胖子衣衫不整地走进大殿,怒不可遏:“薛皓!你上朝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可还把天子皇威放在眼里?!!”
薛皓冷笑一声,置若罔闻。
其他朝臣见此都默默摇头叹气,不敢多说一句,太后恨不得咬碎牙关,把眼前这个矮胖子碎尸万段。
但她同时也知道,殿外站着的金吾卫都被薛皓买通,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金吾卫就会进殿取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
8.
看到朝廷上薛皓的狂妄,花和尚气的就要冲杀过去,书生和老叫花子赶紧拦住了他。
殿内众朝臣一并跪下,唯独薛皓没有,他在殿中来回踱步了一会儿,然后施了一礼,对幼帝说:“陛下,今日无人上奏,依臣之见就退朝了吧。”
“陛下,臣江南刺史有事要奏。”一位老头走出来,毕恭毕敬地刚说完,又被薛皓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给吓退了回去。
“陛下,退朝吧。”薛皓拱拱手:“朝臣们快快回去休息吧。”
其实朝上众人都知道薛皓为何要快快退朝,他前些日娶了一个小妾,恨不得天天待在那小妾的闺房里。
“江南刺史何事要奏?”太后不管薛皓的话,问向江南刺史。
“臣……臣没有事要奏了。”
薛皓冷笑一声。
太后见到薛皓在朝中已如此嚣张跋扈气的把龙椅旁的香炉一把打翻:“来人!给我捉了这个逆臣贼子!”
听闻此言后,书生,老鸨子,花和尚,老叫花子和我终于从帷帐后走了出来,各自拿出兵刃,杀气腾腾。
9.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剑。
昨日在竹林里的太监笑着走出来,站在了薛皓的身后,他奸笑着说道:“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薛丞相眼中呐。”
薛皓洋洋得意,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对铁锤,哈哈大笑:“来来来,让我看看太后找来的人都有几分能耐!”
书生挺身而出,但判官夺命笔在那一对铁锤下吃不到半点便宜,老叫花子见此拿起棍棒跳进战局,三人混战成一团。
不多时书生与叫花子一人中了一锤,五脏六腑尽皆震碎,血溅当场。薛皓的后背也被书生的判官笔捅了三个血窟窿。
薛皓看着地上的两个尸体,放声大笑,随后发狂了一般地说:“你们今天,都别想活着走出宣政殿!”说完,他扔下双锤,双手运功,一股乌黑的气脉绵延到他的手臂,使得双臂如墨一般漆黑。
“七煞掌,好毒的武功!”花和尚惊呼,拿起戒刀冲杀过去。老鸨子也不怠慢,挥舞着蛇鞭杀进战场。
薛皓掌掌生风,自有狮虎之鸣从掌中溢出,我拔出天行剑,剑光亦如彗星般璀璨。
一掌一刀,一鞭一剑,斗成一团。
不多时,薛皓一掌拍断了戒刀,将花和尚打退出几丈远,随后翻身腾空,跃至老鸨子身后,朝她的后心又是重重一掌。
彭——一声闷响,老鸨子五脏被震成血水,七窍流血身亡。
我一剑刺去,正中薛皓掌心,未成想他的掌心竟然安然无恙,反倒是薛皓运足内功,将我震飞,天行剑落在了花和尚身边。
薛皓待我刚刚落地又逼过来,连连数掌击在我的胸前,我只觉得体内刀绞一般疼痛,似有千斤之力在我五脏六腑间撞击。
我知道,我们失败了。
“谁能拦我?!谁能拦我?!”薛皓洋洋得意地转过身去,仰天大笑:“英雄帖?群英会?想诛杀我薛某,真是天方夜谭!哈哈哈哈哈。”
望着他的背影,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腾跃起来,一只手抓住薛皓的脖子,另一只手扣住薛皓的双手,双腿盘在他的膝盖间,使得薛皓动弹不得。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薛皓拼命要挣脱开,我用尽全力缠斗住他,大喊道:“花和尚!剑!”
花和尚从震惊中醒来,立刻拿起天行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薛皓面前,手起剑落,薛皓的人头飞在了空中。
薛皓那暴虐的笑声还在大殿回荡,但他的生命已经被终结了。
薛皓毒掌的气劲终是震碎了我的内脏,血浆从我口中喷涌而出,我知道,生命正在一丝一丝从我体内流走。
富丽堂皇的宫殿,鲜血染红的尸体,惊恐不已的幼帝和太后,我在生命即将逝去的一刻,环顾着四周,这片江山,终该是要太平了罢,而我和我的剑,也不再有用武之地。
也许死亡对我和我的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在最后一刻,我的神志一片恍惚,我好像看见红拂正在家乡的溪边,痴痴然对我笑,她温柔地对我说:“回来多住几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