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肖

这是在船上待的第一个月零三天。船长跟助手去旁边的岛上找吃的。我跟帅气的副手在甲板上聊天。

他说，左月，你为什么要跟着来呢？明明知道上头把这只船放出来，就永远不会有返航的那一天。

我看着起伏的海面，笑了笑，与其在陆地上被逼着干事，不如漂浮在这无人的海面，身边还有你们仨。

他的手扶着栏杆，低着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船长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件事情你一点错都没有。

我拍了拍他肩膀，可是，船长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不过是把自己对这个项目的质疑提了出来，难道明知这个项目不仅会造成两国关系恶化，还会让参与的很多人失去性命，也还是要坚持吗？

他看向远方，有几只海鸟在捕鱼，我对这个项目的执行当然也是不支持的，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但是你没有必要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不，这不是受苦，看着别人去送死，而我们无能为力才是受苦。

船靠近岛屿，船长和助理上来了，手里是好几条大鱼，今晚又可以饱餐一顿。

船长看着我黝黑的皮肤，没说话，径直走向船舱，助理也跟着进去了。

“走吧，左月，咱们进去帮帮忙。”

“好。”

来到船舱，我们的海水净化器已经处理好了一大桶水，可以烹饪一顿完美的晚餐。

鱼在水桶里蹦跶，溅起了一些水珠。可是终究逃不过被吃的命运。陆地上那些整装待发的军人，也是这样吧，甚至，他们没有挣扎的机会。

半夜，被警报惊醒。船长穿好衣服叫醒大家，说上头观测到巨大海浪向我们的船只袭来，让我们小心。虽然上级把我们这只小队伍放在这里，美其名曰勘测，实为流放，但又不能让我们明目张胆地出事，只好在危险来临前给我们通知，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不关他的事了。媒体报导起来，最多就是说勘测小队遇上了天灾，他们感到很心痛。

夜里三点多，船长和副手助理一直在操纵着船只，尽量避免与巨浪迎头相撞，我，躲在船舱里，抱着膝盖，静静等待。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明天的太阳还是会升起。

海平面那边渐渐升起红光，太阳要出来了，这一夜，巨浪只是把我们的旗子打倒了几棵。

因为这次袭击，我们帅气的副手准备跟船长说，让他请命，让我回去。可是，我不愿意回去，即使明天就被海浪吞没，我也要跟有良知的人站在一起死去。

船长当然知道副手的心思，他们没有谁愿意看着我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漂泊，可是，回去了，根据我的性格，又会活多久？所以，一个多月前，船长才会带着我上了船，毫不犹豫。现在，又怎么能因为一次巨浪的袭击，而让我返航呢？不，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们四个人，在这艘船上，活下去。

前面是一座岛，船长说，可以去岛上看看有没有果子可以吃。

把船安置好，我们四个人上了岸。带着一些露营装备，一些军备。虽然我很努力地适应船上的生活，但是我还是虚弱了很多。副手扶着我在一处阴凉地坐下之后，他们便出发去找果子和其他食物了，也许还能找到些饮用水，这样就不用再喝处理过的海水了。

我在安静的海岛上，睡得很香，没有漂浮的动荡，放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副手叫醒我，手里拿着好些果子，让我先吃几个。我坐起来，手里拿着青色的果子，看着他们扎营。

余生，就在岛和船上渡过了。眼前的这三个人，会把我照顾得很好，我相信。只是，副手的感情，让我不知如何处理，他喜欢我，从陆地到海洋，从船上到岛上，可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船长，而他们仨，没有一个人知道。

夜里，依稀能听见助理的呼噜声，我睡不着。拿着军用手电筒，走出帐篷，踩在软软的沙子上。

“左月？”是船长的声音。

我转身，“船长。”

船长小跑过来，“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你看我白天睡了那么久，你们在辛苦忙碌的时候，我可是都在睡大觉呢。”

“那也不能一个人起来，这个岛的形势我们还没有完全了解，万一有野兽呢。”

“那，我们回去吧。”

“嗯。对了左月，我……”

“怎么了船长？”

“我，其实带你上船，有私心的。我知道你的心思，若不是喜欢你，我便不会让一个无辜的人不相干的人跟着我们受苦 。”

“你……”

“你让我说完。你执意要登船的时候，上级并不允许，可是，是我说的，我的女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不能让你留在那片土地上。上船后，我也知道了副手的心思，所以一直也不好表现什么，只能努力让大家平安活着。现在，在这个岛上，我们会待上半年，每日除了科研项目以外，我们都要在一起相处，我不想你因为不知道我的心意而难过，所以，决定跟你说出这番话，我，喜欢你很久了。”

“船长，我……”

他拉住我的手，问我：“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右手的电筒晃了晃，“没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副手怎么办？”

他说，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把事情说清楚，至于副手要怎么消化，那就看他爱我有多深了。

半个月后，副手约我到岛上的西南边一个石礁处，跟我说，他已经知道了，尊重我的选择，只是，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在海上，在岛上，他都要有精神寄托，需要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才能活下去。从出海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四个人，便谁也不能离了彼此。

从来没有想过，一场政治博弈，让我们四个人的生命紧密联系在一起。还好这艘船，这海上的岛屿，这些人，不会离开。

夜里，鸟儿啾啾叫了几声，我裹紧睡袋，听着风的声音，继续安眠。

漂泊的感觉，也不是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