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已经是21:17分了,南方看着腕上的手表,并没有回家的意愿。
立秋之后的夜晚,似乎有更多的清冷。一阵冷风吹来,南方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裹紧了外套,继续前行。
前方有歌声传来,南方循声而往。
那是一位街头艺人,他背着吉他,是行走抑或是流浪,到达南方的城市。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在冥冥中注定,对于这一点,南方深信不疑。
南方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默默地注视着。
他的歌声沙哑低沉,这令南方想起了一种叫做double bass的乐器,听着让人身子发紧,心生悲凉。他的歌声划过夜晚空旷的天奇广场,冷风一吹,便飘散在如水的夜空里。广场上稀稀拉拉的人们,零星地散落着,无人上前来聆听这位街头艺人的演唱。而就在这同样的地方,曾有知名歌手在这里演唱过。那是一个正午,太阳响亮地照在这个广场,花岗岩铺的地上反射着耀眼的白光。人们举着应援的手幅,热情地欢呼。而现在,已近深夜,一切都已接近晦暗,连夜空中最亮的一抹星光,也归于某种岑寂。
南方在他面前的吉他盒子里放下一些钱,转身离去。
他在背后叫住南方:“姑娘,我给你唱首歌吧。”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优雅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 是思念的忧伤
南方的小镇阴雨的冬天没有北方冷
她不需要臃肿的棉衣去遮盖她似水的面容
她在来去的街头留下影子芳香在回眸人的心头
眨眼的时间芳香已飘散影子已不见
南方姑娘 你是否习惯北方的秋凉
南方姑娘 你是否喜欢北方人的直爽……”
南方转过头,眼泪就掉下来。记忆里的青葱少年,曾经对着她,弹着吉他,唱着歌的那个少年,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
秋凉,我在想你,你在哪里?
(一)秋凉,我闭着眼睛,正回溯着自己听觉深处的记忆。
秋凉:
我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北方。
我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白云游走,天空很蓝,蓝的有些忧伤。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晴天,你从理科班转过来。班主任熊老师看着班上密密麻麻的位置上座无虚席,最后有些勉为其难地对你说:“要不,你先坐到那里吧。”
我正在写着作业,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感觉一大堆课本摔到了我旁边的空桌上,然后我听见你拉开座椅的响动,以及你坐下时衣服发出的摩擦声。
当然,还有风,轻柔的风,空气里穿梭着风的声音,混合着明媚的阳光,像一支悠扬动听的歌。
你说:“同桌你好!我是秋凉。”
我想象着你当时说话的样子,闭起了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耳蜗里都是风的声音,心里也是。那声音逐渐在心脏里扩张,充满了每一个心室。你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音符,音符上上下下跳动着,谱成了一曲流转的乐章。
我仍旧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秋凉,声音是什么?是由物体振动而发生的声波通过听觉所产生的印象吗?我张开眼睛,看不见声音;我伸出手去,也握不住声音。
但是,声音确实存在,散布在空气的每一个微粒里,无处不在。我们常常被不同的声音包围着。如果在北方,你会被大海和飘雪声音包围吗?
我相信,你还没有看见海,那一阵阵海浪的声音就翻滚而来;你还没有看到雪,那飘雪的声音就已然侵袭。
声音无处不在,声音也无远弗届。秋凉,我闭着眼睛,正回溯着自己听觉深处的记忆。
南方
(二)南方,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南方: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我们班上同学的公敌。是因为你稳居文科年级第一,亦或是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我不得而知。你走上台领奖的时候,我听见台下那些纷纷的议论声。我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你直直地走过,我决定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不全是在夸赞你。
误解往往来自于不熟识间的盖棺定论,你不善言辞,也不会争辩,久而久之,你逐渐被同学们孤立。在我到来之前,甚至没有人愿意和你做同桌。
南方,而我跟你成为同桌之前,大概也从来不曾遇见过像你这样难相与的人吧。要不怎么会在我们成为同桌一个月之后,我会忍不住悄悄地询问前面的馨仪:“喂,她是不是个哑巴?”
你总是默默地上课,默默地做题。当然,你并不是个哑巴。
班会课上,熊老师宣布要开家长会,并且强调所有的家长都必须来,不得缺席。你忽然站起身:“老师,我的家长真的不能来。”熊老师应该是了解情况,有些尴尬地示意你坐下,你却笔挺地站着,直直地看着熊老师。
南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当时你脸上的表情,是倔强。
如果说之前,我和班上所有的同学一样,对你的印象是:寡言,呆板,无趣。那么从你站起来的那一刻起,我决定对你改观。
其实在那之前我是有那么一点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的,永远只会死读书,而且清高,孤傲,难以接近,以为成绩能代表一切。
但那天我才发现,原来你不是只会念书考试做习题,原来你也有这么倔强,铿锵有力的一面。
而到家长会的那天,你的座位上真的空空如也。
那天,因为家长会的缘故不上晚自习,我折回教室拿书包,教室里空无一人,除了你趴课桌上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拍拍你的肩膀,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应该是我记忆里不能淡忘的画面吧,你满脸都是眼泪,一双眼睛盈盈闪动,那么轻易就击中了我。
也许是那天的黄昏过分美丽,而你的样子又实在太过让人怜惜,让我以为你骨子里本来就该是那么柔弱那么无力的,让我以为你永远都应该是那个样子,你不过是用“自命清高” 伪装自己罢了。
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个月还不走,这可真是个奇迹。我听到同学们这样小声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