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关
人,活着每天都在修行。月竹岛,在岛上的每天,都是残酷的修行。
“兰儿,你可知眼前这片竹林是何地?”
“这是白竹苑里的特色白竹林。”
“不,这是月长老的碑林。”
虽有解药,但蜈蚣血汤的毒,月婼用了三天才勉强缓过来。这几日,月婼几乎每天都带陆凝来到白竹林前,松土,挖笋。白竹几乎无笋,不过白竹苑外的竹林,却是满地的笋。
冬天,要论月竹岛上的美味,那就是冬笋了。岛上竹子多,竹笋也多,笋以冬春味最美,现在冬春交际,也是竹笋最美味的时候。竹林深处,便是雪扬的府邸。以前月婼若被软禁时,想要出来,便是借以“挖笋”名义出来,如今,自打那次事件后,王锺被风寒水关了禁闭,月婼出行也自由了不少。
不过,月婼是自由了,雪扬却是禁锢了。风寒水知道月婼已不好对付,索性就先从雪扬这里下手。月婼和陆凝去挖笋,竹林里总会时不时响起箫声,月婼闻声,支开陆凝便朝声源方向走。在月竹岛的竹林里吹箫的从来只有一人,以前是雪扬,现在还是雪扬。雪扬爱吹曲,月婼爱听雪扬吹曲,这一吹一听,感觉温馨,实则两人隔了一堵墙。不是雪扬不愿出来,是他不能出来,他的门前,多了个男人,他的窗外,还有个女人。
之前晨会,风寒水自知雪扬定用王锺说事,早准备好一男一女,以雪扬收徒、娶妻为由,把话题转了过去。雪扬拒绝,风寒水便将两人安排到雪扬府内,雪扬一天不收徒,风寒水就安排一男子跪在门前不起,雪扬一天不娶妻,风寒水就安排一女子站在窗前不移。两人过来,说是收徒娶妻,暗地里都知道,这是明目张胆的监视和限制。雪扬无奈,出去已是麻烦事,索性窝在房内吹曲,吹月婼最爱听的那首曲。月婼隔墙听,听得眼泪都快落下。
过了几天,又是晨会。
这是四位长老和岛主难得都到齐的一个晨会。月婼看着雪扬,人瘦得和竹杆似的。
“今开晨会,主是为了岛上要事。立冬之后便是小雪,小雪之后,便是大雪,大小雪过,便是冬至。冬至大过年,往常岛上都会在冬至之时进行祭祀,现月婼也在,从今儿起,着手这些事吧。”
“今年也和往年一样?”
“一样,由我担任主祭,风寒水准备祭祀的人员,老花准备祭祀用的道具,小雪准备祭品,月婼交月灵石,放至神灵位。”
“那老朽先告辞了。”
花千藤笑了笑,拄着拐杖,就要出门。
“花长老请留步!”
月婼忽喊一句,众人都转身,看向月婼。
“月长老,有什么事吗?”
“上次你帮我请了假,谢谢你。”
“哦,不用谢。”
花千藤转身便走,脚步有些沉重。风寒水皱了皱眉,瞥了月婼一眼,月婼的脸用面纱遮住,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岛主笑了笑,道:“月婼最近身体可好?”
“回岛主,已无大碍,不过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说!”
“往常祭祀,除了猪牛羊鸡鸭鱼,其它多是岛上特色食材。但是最近我和兰儿去挖笋的时候,见竹林里的竹笋似乎有所减少,我担心会影响到祭祀当日的祭品数量与质量,还请岛主派人去帮忙查看一下。”
“祭品一向是小雪管,你这……”
岛主看了眼风寒水和雪扬,把话吞了下去,咳了两声,再道:“好吧,我今就派人过去看看吧。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对了,岛主,若人到了,烦请通知我一声,我怕他们在竹林里迷了路。”
岛主应声答应,风寒水站了起来,看着月婼离去,又慢慢坐下,喝了口茶,瞥了雪扬一眼。雪扬向岛主行了个礼,便回去了。
晚上,竹林里挂了不少灯笼,是给挖笋的人照明用。暗处,月婼吹灭一盏灯笼,看见雪扬已到自己身后。
“你来了?”
“这片竹林本来就是我的,有人在竹林里动土,我知道了,就来看看。”
“你门前,没人拦着你吧?”
“你早上这么一说,风寒水便将人撤了,我出来,自然也方便不少了。”
“你不会真要娶妻收徒吧?”
“我已娶妻,但我不打算纳妾。至于徒弟,那就看我的妻子想不想我收徒了。”
月婼笑了笑,雪扬上前,一把抱过月婼。月竹岛很少下雪,这天晚上的竹林里,却有小雪飘下。
次日,月婼以归还斗篷的名义去拜访花千藤,发现屋里燃着暖炉,但是没有人在。屋外的地面有很多错乱的脚印,花叶上,冻着一层血红的,霜。
几天未来这,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月婼小心翼翼将斗篷放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一会,等了一会,炉子依然是暖的,但门前冷落车马稀。月婼细想,感觉不对,立刻朝地牢的位置奔去,忽见地牢门口位置,站着满脸都是血的王锺!
“你……你……”
王锺看着月婼,却没法说出话来。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卡着了,月婼小心一瞧,发现王锺身上被人插了几根,天女散花针!月婼吞了口唾沫,伸手,想去拔针,忽被人打了手,抬头一看,是花千藤带着木箩护法,从地牢里出来了。
“王锺,是你们把他弄成这样的?”
花千藤摇了摇头,掏出一把匕首,给到月婼。月婼看了眼匕首,愣了下,道:“是他!他,出关了?”
花千藤点了点头。
月婼有些慌张,盯着地牢的门口,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地牢里,出来了一个人。王锺之师金百面,月竹岛长辈者,擅易容,喜以面塑面,制人皮面上者。易容后,六亲不认,于五年前入关,其余由高徒王锺代理。与风好,为风家第一护法,喜怒哀乐藏于脸,又名:百面神杀。
金百面一出来,就上下打量了月婼一番,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做这么多人脸,女人脸最难做。”
月婼低着头,不敢直视金百面,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脸上的面纱,稍稍松了口气。抬头,笑道:“我不知叔叔已出关,过来并未带礼,还请叔叔见谅。”
“哟,瞧你这女娃,跟我还见怪?不过没想到,你这才五年,就长这么大了。”
“叔叔过奖,我本过来只是看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不看看我的新作吗?”
金百面上来拦下月婼,掏出一张东西丢至月婼面前,月婼看到,胃里翻腾,就要吐了:这地上的东西不是别物,就是王锺的脸皮!
“我曾和我徒弟说过,不许在外面丢脸。如今他要丢脸,我也没辙,这脸,丢了就丢了。”
月婼捂着嘴,缓了一会,道:“王锺的事,我早已不再计较,你把他的脸拿走吧,我看着就想吐。”
“唉唉,抱歉抱歉,我不知你看到他会恶心。木箩,一会麻烦你帮我把这东西扫走,丢到别处,我也不想看到他。”
木箩白了一眼金百面,拉着花千藤便走,月婼也不好久留,想走,金百面再次拦下,道:“我徒弟对你不好,都是我这师傅的错。于情于理,不知月姑娘可否赏脸到我那喝杯茶簌簌口再走?”
月婼笑了笑,道:“不必,今我还有事。”
月婼再走,金百面还是拦着,道:“你是不是忘了,以前练器堂是谁的管辖区域?我是想和你商议一下,练器堂的事。”
月婼愣了下,瞥了一下金百面那面无表情的脸,咬咬牙,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