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的想法让安民颇感意外,这土老帽一个,怎么会忽然想到去旅游呢?
安民说:你老实说,这是谁的主意?
建成说:是花香的主意,她听我时常说起你喜欢旅游,也经常写游记,具有丰富的旅行经验,想让你带我们出去玩玩。
安民说:都谁去?
建成说:一共四个人。你,我和花香,还有一个是紫牡丹。紫牡丹说她跟你认识,一起参加过活动。
紫牡丹是网名,安民记起来有一年春节假期,跟随一个户外群去川西海螺沟,在群里认识了她。
安民眼前浮现起一个女人的的形象:身材高大魁梧,跟花香差不了多少,脸上毛孔很粗,有点轻微的酒糟鼻,颧骨也偏高。同行的一个妹妹悄悄告诉安民,她是一个军工企业的检验工,好像跟老公的关系是婚内分居。
安民说:你们计划去什么地方?
建成说:打算向西走,兰州,张掖,敦煌,青海,回来时走内蒙,看看胡杨林,到科尔沁草原逛一逛。
安民沉默了。
他熟悉自驾游的游戏规则,是AA制。按规矩,出车又出司机的建成,原则上是一分钱不出,旅途上所有的费用平均分摊在安民,花香和紫牡丹三个人身上。可那些景点他早就去过了,花钱再去第二次似乎没有必要。
关键是,他从建成和花香的暧昧关系中嗅出了一些风险的意味。现在又来了个紫牡丹,他跟她仅仅是一面之交,行程要走十天,怎样安排住宿都很是问题。
安民用不表态规避了此次出游。
他知道建成请了十天年休假,但他不知道建成是怎样给敏敏妈撒的谎。反正,怪人总是有怪招,咱不用闲吃萝卜淡操心。
最终,建成跟花香撇下紫牡丹,两人驾车上路了。
行前,紫牡丹对建成提出一个要求,从茶卡盐湖弄一大袋盐巴回来,她要用盐水泡脚。
建成和花香都含笑答应,没问题。
可他们没有想到,就为这一袋子盐巴,二人在茶卡盐湖大吵了一架,差点翻了脸。
建成开了三十年的车,驾驶技术被朋友们公认是一等一的好。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在西行的路上,时而加速,时而减速,偶尔还走出一段漂亮的弧线。一头路边吃草的老牛看到了这辆车,它凭着自己丰富的社会经验,判断出车里的人情绪格外高昂。
头几天,建成体验到了男人的极致快感。
白天幸福,夜间也性福。
到了第五天,建成有点背不住了。白天劳作,夜间也劳作,让他深感身心俱疲。
一天夜里,花香睡去,响起了轻轻的鼾声。建成抽着烟,坐在沙发上,思绪如腾起的烟雾一样凌乱不堪。
这会儿,建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气若游丝。
再看那朵勾魂的鸡冠花,像是被开水淖过的鸡嗉子。从背面观赏鸡冠花的纹理,看见了两大片黑色的印记。
建成也想起安民嘲讽另外一个酒友的一句话:把那些老婆娘当情人养,真不如上发廊去打炮。
他似乎有点懂了,安民说的“金钱并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尊严”这句话。
随后的几天,建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着车,车行走的轨迹也没有头几天那么漂亮了。
花香主动跟他说话,他很少吱声。花香上服务区超市给他买烟,他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到了茶卡盐湖,那一片白皑皑般的天地,调动起了两人的情绪。
尤其是建成,左手提着一个蛇皮袋子,右手拿着一把小铲子,撇下花香,快步走到一个很大的盐堆旁,一个劲地往袋子里装盐巴。
花香站在远处喊:你快来给我照相。
建成不吱声。
她又走了几步喊,建成依然不吱声。
花香走到建成跟前喊。
建成低头装盐,还是没有回答。
建成把蛇皮袋子装满盐巴,一抬头,突然被人啐了一脸的唾沫。
那人是花香。
满脸恼怒,怒发冲冠,像一只愤怒的母狮。
花香骂道: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真不是个人,你来这里干啥来了?是专程给紫牡丹来拿盐来了?
花香继续骂:咱们花钱跑这么远的路来到景区,你不给我照相,把我撇在一边,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逼儿子。
建成一时怔住了:你怎么唾我?
从小到大,建成虽然混得不如人,但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他举起盐袋子,想往花香砸过去。
怎么,嫌我唾你了?放到别人让我唾,我还嫌恶心呢。
怎么,你想拿盐袋子砸我?砸吧。只要你今天敢出手,我们立马拜拜。
你开你的车回去,我坐飞机回去。
花香话音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建成把盐袋子砸过来。
周边有几个游客。
有看热闹的,也有一个西安口音的老者,劝了他们几句:
都是为了高兴来游玩,不要吵了。
建成手里的盐袋子终究没有扔出去。他提着袋子往车那边走,进了车,坐在里面不出来。
花香只能一个人在景区里转悠。
总之,不能不说,这趟十日游的后半程是乏味的,扫兴的,令人精神疲惫的。
建成回到家里后,很快把一份保单和一份存单交到敏敏妈手里。
敏敏妈看着保单和存单,上面的余额加起来跟家里拿到的拆迁补偿金大致相同。
又看看印章,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建成说:存单一年期,是给嘉军的;保单十年期,是给敏敏的。
敏敏妈把两个单子放到茶几上,没有说话,进厨房给敏敏准备晚饭。
建成觉得无趣,出门找人喝酒了。
第二天,建成去上班,敏敏去上学,敏敏妈拿上存单和保单,回了一趟娘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