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国的莽将
二三月的北境,白色的天地让人看得发昏,可行军部曲留下的脚印,不到一天就远远离开了浑江岸边。是年万历四十六年,三大征后,大明边陲战火再燃,虽然用度极大,但是女真势盛,国之大事,不得轻视。故于此时,全国倾十一万之兵力,号称四十七万剿寇。王朝兵马在杨镐治下,四路出击,分进合击,可浑河这支兵马只有万余明军,加上了驰援的万余朝鲜兵马,方有两万多的规模。
行军队伍又冷又饿,精干的家丁私兵与久战老道的戍军相对懂得保养武备,但初入北境的部分南兵和新募壮丁走在崎岖干冷的山路上,少不了磕碰受寒。
位于中军的则有些大将模样的人,骑在马上讨论些事情,热气也时不时从其中二位武将须髯里的嘴巴呼出。
“刘爷,耳闻壬辰平倭、播州平叛皆有您的功劳,父国朝廷为何不许你一个大帅职位,统上五万人马,擒拿贼首?”问话的是朝鲜元帅姜宏立,虽然顶着元帅头衔,可作为属国大将,面对明将多少是很恭敬的。
“唉,不是俺不想,但俺只是个武状元,终归还要被管的。”回话的是刘綎,身为总兵的他可谓历战无数,善舞一把六十余斤大刀,还有“刘大刀”的美誉。
“但杨爷也曾在壬辰平倭中和您同袍,知道您的武艺,不会给如此兵马吧。”
“正因为共事过,俺才不讨杨爷的喜欢呢!”刘綎叹了口气,那位蔚山兵败的杨镐,和刘綎颇为不和,此次进兵,便用了番私心,让善战的刘綎率少兵走难走的东路奔袭。
姜宏立本想继续聊下去,但瞥眼看了看刘綎脸上不对的神色,知道不该再提,姜宏立也了解些文人政斗的厉害,估摸明朝大概也会如此把。
“刘爷,我们行军可否更速,这般时间杜爷、马爷改火并贼寨了吧,快些的话,还能赶上!”姜宏立想到说些公事缓解尴尬。
“如果想稳步破敌,此时杜爷、马爷还不到激战正酣的时候”刘綎摸了摸胡子,思索几句,“可是杜爷平鞑虏未曾败绩,这番战事不知是否轻敌呢?”不过这份忧虑只徘徊在刘綎眼里一小会便消散了,中军前后行路艰难的士卒们脸色惨白,面容劳累。
“粮草其实更为重要,进军几日来,只破敌几处小寨,所获补给只是杯水车薪。我家犬子和我也进言撤兵。”说着,刘綎用额头稍微指了指前面,姜宏立顺眼看见一骑英俊郎将正在训顿兵卒。“其实他言出有理,但毕竟年轻,怎知军令如山,即便违令获胜,一纸劾奏,便可下狱砍头。”刘綎接着补了几句,然后把马头往后拽了拽,靠近了些旁边的姜宏立说道:“此战后要能再老道点,他也可做一方大将,其所负将才不亚于老子啊!”不待姜宏立回应,刘綎一踩马肚,奔到前头去了,敏锐的老将已经感觉队伍的步子断断续续,军阵的前方或有些变故。
果然,最前头的队伍停在路上,几个伍长千户围着另外几个衣衫不整的明兵,手中几把令旗大约是总兵杜松的。
“刘爷,您这么快就来了,俺们刚想去找你!”家丁一看到刘綎,各个半跪行礼,刘綎在四川云南等地征战较多,家丁里也是从四川官军里选出来的精锐。刘綎点了点头,停了马,一个家丁帮忙扶助,方便主将踩着马镫下来,一起走到令兵前面。
刘綎走到近前,稍加打量了这些令兵,各个衣冠破败。虽然衣物没有问题,但松垮的腰带以及蒙古女真式的绑腿颇有些令他在意。
“大总兵下马,尔等为何不跪!”刘綎傍边一个家丁喊道,三个领兵愣了会,齐刷刷双膝跪地,说了句:“小人给大王知错了!”
“哪里来的大王,这边兵卒都爱喊俺刘爷的。”刘綎摸了摸胡子,眼神稍微有了些不悦,“真不知道杜总兵的兵什么时候一下子这么傻气,快说杜总兵有什么事情相告。”
“回大人,杜总兵和马总兵已经连破数敌,即将抵达赫图阿拉,故望将军进兵更速以合力破敌!”
一听消息,刘綎的参将们各个面露急躁的表情。
“奶奶的,大冷天跑来打仗头功还给他们抢到了!”
“这是瞧不起我们南兵吗,虽然几千人,可跑过来谁容易啊!”
“我可听说杨大人和刘总兵颇有嫌隙才让我们这队走最慢的路!”
将官们各个议论,不过后面的兵士却一个个欢喜地往后传消息,也许很快他们都能平安回家了。
“就这些吗?”刘綎又沉重地问了一句,“已斩获鞑虏几何?”
令兵想了会,回复道:“大凌河、萨尔浒皆有交兵,杀敌或已过万!”
“那是不错,回头代我向杜总兵祝贺!”
“小人拜谢,但军情紧急,现在要与杨大人和李总兵禀报,先行一步!”
令兵说完齐刷刷回头上马,拿着令旗急匆匆赶路。
“我可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兵!”刘綎的养子刘招孙朝着令兵的背影骂了一句。
刘綎无怒,只拿手指了指令兵背影的方向说了一句:“要是军情紧急,忘了些规矩也还能理解,只是他们说去回禀杨爷,路的方向可不在这啊!”
刘綎一提醒,将官们各个没了声。
“父上,你是说,那些会是细作吗?”
“或有可能,但是我们路偏,没有过和其余总兵的交流,此刻也只能这么相信。”刘綎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意味声长地说:“此战,务必活下去,若要死,爹希望你战死,而不是被文官下狱而死。”
话一说完,刘綎发布了从轻简装,急速进兵的命令,两万兵马披星戴月,跑在更为崎岖的山路上。于是多余的粮草辎重暂时被丢弃或者掩藏,必须用到的则被留到队伍后头,被少量士兵保护。不知前路凶吉的刘綎尽管明白这一命令可能产生的后果,但是如果步伐过慢,真的被其余两位总兵甩得太远,只可能被杨镐借题发挥奏个“消极怠战”,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这般难料的世事人心让老将困惑,同样难料的也是萨尔浒这块险恶的战场。之前的三位令兵确实没有走去找杨镐的道路,而是赶往了大贝勒代善的营下。
“猎物,已入我榖中!”得到消息的代善嘴角微露一丝得意,而营帐外列阵待命的清兵随他的几声吩咐立马开拨,在消灭完杜松、马林所部后,粉碎这支最后蒙在鼓里的偏师。
距离进兵赫拉阿图已过四日,刘綎的部队步伐显著加快,再次又连破几寨,可只有些老弱病残和微薄的补给,甚至山野间的猎户百姓都被金兵撤跑了。
“刘爷,这情况真的不妙,我看这令兵传来的消息多少有误,此刻还是就地结寨,派出斥候,把情况探查明白吧!”游击乔一琦此时向刘綎进言,另一面用了各种手段严刑拷打战俘的刘招孙也丝毫没有进展。
“父上,他们只知道四贝勒从这里命所有精兵能卒往北撤,部民百姓以及所有能带的粮食全往山上搬。”
刘綎汇总了情报,也深感到事态的奇怪。
“既然粮食和部民都被迁往山上,我们就先去高地看看,抓些部民问问情报,再多拿些粮食!”刘綎下达了命令,在后面殿后扎营的便是朝鲜军队与乔一琦带领的南兵。刘綎亲信的四川兵以及大部分部队则开往了最近一处高岗——阿布达里岗。
大军队伍朝山顶开军,甲衣中裹着的汗液散发朝天热气,但快至午时,部队仍未见山顶,每个人除了能看到白皑皑的天地外也只能听到积雪被军靴踩出的“喳喳”声。
“各个打点精神,抓住辽民有赏!抓住辽民有赏!”各个伍长随意地喊着军令,但兵卒们大多无感,少数的兵油子只顾着寻思在扎营时开个小差。倒有些刘綎的家丁带几个轻装小卒,不倦地四散巡视,待太阳将至穹顶正中,却真有了收获。
“刘爷,杨小六在西边那林里逮到个猎民,听口音似也是个建虏刁民。”
刘綎亲信很快让一群人押着猎民过来,一身破洞无数的旧皮衣加个粗糙的木弓,配上一张带着不少冻疮的脸,眼前的“猎物”颇令人相信是无害的。
“将军,我们辽东良民渴望王师已久,准备是想奉献点军粮饮水,谁知这群贼人刁蛮,把我们都带到山上群聚,拿走了所有干粮,所以小人只好独自出来打猎,搞些肉食。”
猎民跪在地上,殷切地磕头解释,“将军,如果放我回去,我叫大家一起来迎接王师,虽不能给些军粮,但也能帮忙做饭结寨,带带路啊!”
刘綎听惯了很多类似的话,播州平叛时,内外奸贼的花言巧语亦有不少,他先叫左右查看了下弓箭,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简单削减的木箭。又搜了搜全身,衣物中没藏任何信件暗器,所穿之物除了衣服外仅有挂在胸前的小块骨头。
“这是俺小时候头次打到的兔子,一直取个小骨头掏空,挂在胸前当个纪念啥的。”
看到刘綎有些在意,猎民主动解释道。
“有些意思”刘綎还给猎民配饰,接着说道:“下次再见,我想能保你做个弓手,那现在把其他人喊过来劳军!”
“谢谢老爷赏识!”猎民背上弓箭,兴冲冲地跑回去。
“刘爷就这么放他走了吗?”“没啥不妥的,一个没头脑的小百姓而已”刘綎不以为然。而再看那猎民往山上跑时,突然背靠一处磐石,取下弓箭,拽下胸前的配饰,将这空心的骨头按在箭上,朝天一射,刺耳声响瞬间响彻山谷。
“他娘的,大意了!”刘綎一拍大腿,突然想到女真的哨箭都用钻孔的动物骨头制成,因为空心,所以箭飞行时方可响声大作。
“射!快射死他!”几个游击千户们骂骂咧咧地叫来弓手,匆匆忙忙射来的箭却丝毫没伤到那个猎民,翻几个跟头,猎民消失在了山坡的另一边。
“天杀的,果然是个陷阱!”刘綎也开始不自觉骂一句,“快给老子跑起来,抢到山顶,别让建州刁蛮子先到!”
皮鞭的挥舞下,士兵们方才迈开一些步子,要是不小心被雪中的碎石绊倒,不被踩死也只能被伍长粗暴地拽起来一顿向上推搡。全军这般慌忙爬了一二百步,没到山顶却已经不得不停住了,因为准备好的清军已经准备山顶伺候了。
“你娃扯把子的蛮子!”染上四川话的刘綎破口大骂,清军骑兵仰仗高地俯攻优势明显,而且山坡摆阵实则不易,此刻接兵,大为不吉!
但没有他法,刘綎这支一万多的精兵先由四百盾矛前头牵制,四五队火器弓手左右护援,抵御进攻。后面的队伍相继列好队列,从长矛大盾到铁铳箭弩各就各位。
刘綎自己也下了马,双手提着大刀,站在阵中,眯眼望了望山头金兵的旗帜,再稍微点了点看到的人影,大抵明白至少是三千的对手,想必该是一队主力在此了。
“父上,怎么办!”刘招孙跟过来问道,刘綎摸了摸胡子说道:“无甚大事,不过是三千贼寇在这,我们必须速战,你统左翼军阵,帮我侧击,再差一队轻骑叫山下的南兵与朝鲜兵接应,另派重骑二百往山顶待机,一旦有变就来支援!”
“是!”
命令下达,行列开发,前头的队伍刚好抵御不住,当短刀重甲的金兵先锋要杀将下来,后面跟上的明兵用大盾抵了上去,金兵此时也不示弱,和着蛮力推撞明兵的大盾,彼此使力较劲同时,还往盾牌间隙挥剑刺矛,杀伤对手。一边正酣,明兵后排铳手赶到,前排明兵一下撤盾散开,金兵反应不急就遭铳手一阵齐射杀伤,血溅山雪。虽然如此,后排金兵又冲下八百蛮勇精锐,挥刀乱砍,刚散开的盾兵不能成型就将溃败,此时铳手填装也颇为耗时。危急之际,刘綎和家丁亲自上阵,四川本有白杆长槊闻名,刘綎家丁各自使着长枪短戟,更有苗兵挥苗刀切阵,再加上刘綎舞动这玄铁大刀,一场好厮杀顶住危局。但见南北明军子弟各使怪力,双戟切喉嗜血,大刀劈铠裂尸、掀起一片碎甲血雾。长枪则被舞得灵活莫测,随精兵家丁们的娴熟技法,令金兵牵制难行。不过后金甲兵也不甘落后,披祖宗之甲,毫不畏死,左冲右突,亦争成无敌之巴图鲁。
一边再战,后金轻骑左右突击,弯弓齐射,其所用梅针箭、柳叶箭专对甲胄,明兵护甲此时费怠已久,良莠不齐,金军轮射三番不及,刘綎前部中箭半百,但闻箭啸,便有明兵中箭裂甲,重者难堪再战,身死刀兵,轻者遂折断弓箭,咬痛死战。
“给老子忍住!这仗撑下来活着回来就有田了!顶不下来全都扯把子地没脑袋!”刘綎不自觉地爆骂,血已经渗透铠甲,他不知道也不关心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金疮是武人的标志,而血,是历战尽忠的色彩。
“杀!回家要到点田!”“我草你奶奶的女真婊子,活下来我要官要老婆!”士兵们各个大吼,没有喊杀震天的气势或是崇高无比的口号,支撑士兵们的话之是最简单的活下去、拿到田、拿到地,而只有这种想法才会让倒下的伤兵尝试摸索丢下的刀剑,让被箭羽射趴的兵卒拔箭鏖战,让被战争折磨的不能再折磨的人想到继续活下去。
刘綎所部的坚持没有白费,另一面刘招孙也把西面的兵阵压上,挤压着后金的空间,灵活的金兵依仗地势磐石射箭,或者轮番埋伏冲击,但总体上没能挡住刘招孙部的坚持推进,轻骑们固然灵活,可左右敌人交加,且战且退也显疲惫颓势。
埋头嘶吼力战的刘綎约约感觉到己方部队的收束,士气也开始上升不少,如果继续保持,靠着重骑从山顶俯冲猛击,足够奠定胜局。回过神的刘綎,这才稍从战狂中冷静一点,方才注意到已经傍晚,日暮夕阳下,白茫雪地已被染红,天地依然令人晕眩,只不过颜色都是血红罢了。“再战几回,结束这一切!”刘綎默念,摆好大刀,又要接敌,一只苍雕意外袭来。
凄厉嘶鸣后,苍雕利爪抓破刘綎颜面不说,直接把刘綎头盔弄掉在地。
“我戳你娘个老雕,敢抓老子!”刘綎气得挥刀,只得几根羽毛,这般嘲弄,让刘綎更加愤怒,刚想提刀泄愤,却才发现有比老雕更为危险的事情。西部刘招孙处又遭遇了几千金兵,更有一骑带头领数十骑重骑冲杀不止。
“刘爷!”旁边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丁扯着破嗓子大吼,“下面又是贼兵,是几个建虏大将带着的,我们要被围了!”
“滚你娘的蛋!和我一其冲,管他哪个大爷,砍下来!”
“是!”
家丁说完,立马高举着刀,闷头喊着冲向最前头的一骑。可谁知那将毫不慌张,见人来冲,娴熟地绕马一边,随后待家丁反应不及,就是反手一砍,切断半个家丁脖子。可是这家丁血流如注,可仍不倒下,其口中血如泉涌,但仍欲挥刀,敌将又一砍,才让没了头颅的躯干倒下。
刘綎看在眼里,心里怒火更为暴涨,“小狗日的杂虏,给老子纳命!”
刘綎随后跳将下来,进入乱阵,一记头槌顶开碍事的金兵,然后携刀大舞,几下叫几个金军倒地。那骑虏将一下注意到刘綎,不待左右,立刻策马奔来,刘綎也不闪躲,顶着马来的气势,迅速上举大刀,虏将提马躲刀,另一手挥刀来砍。刘綎不慌,顺势反手枪柄猛击马头,另一边再回砍一刀。这一棒击本可让马匹半死,使骑者坠马,但虏将娴熟地控马,将被甩出时即刻放下马头控稳,又用另一边弯刀唬过刘綎眼前,让刘綎砍空。
一阵好对阵,两边互有攻击,可都无败者。
“狗奶的鞑子,有点本事!”
“不知礼的明狗,我就是大贝勒代善!”虏将摘下护面,颇有意味地摸了摸脸庞,“怎么样,被我家老鹰料理的如何啊!”
“狗东西没机会和你玩这个!快下来受死!”
“可你的兵呢?”
刘綎被一问方才看到左右的明兵越来越少,从上坡再到西坡堆满了明军尸首,自己家丁苦战者不多,接应的重骑更是不见踪影,背后似乎隐约可闻逃兵呼喊。
刘綎怔住了,自己经历过多次危局可无今日之情况,或许,要战死了。
第一次,刘綎这个老将感觉死要来了。
后金兵没有仁慈,看刘綎怔住,三个重甲精锐挥刀奔来,刘綎慌忙招架可肩膀已被砍中,另一个则顺势切下他破口的面庞,飙血过后,白髯老将只有半个完整面庞。
“啊!!!!杀!!!!”老将痛觉之下连骂人的思考都没有,最本能的喊杀中又挥刀,但他的刀已然不稳,全然这都是伤势下躯体的反应,哪怕武艺再高,也不能弥补。这一下他被轻松晃过,三个金兵把他推到地上,随后纷拥十几个金兵往这个只有半张脸、浑身是血的老将切肉猛击。老将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四肢被那么多人按住,荒芜的战场上,他如猎物般被群狼撕咬,最终身死山岗。
“活下去,我要救父亲!”刘招孙心里依然默念,没有左臂的他,找来吧清兵的短刀,发了疯似的砍杀,凶煞地杀出包围,拖曳身体百步后,无数的箭镞让他流血过多,很快,他的遗骸淹没在抢首级的兵卒中……
随后的金军毫无怜悯,南兵以及游击乔一琦也覆灭战场,只有姜宏立被俘后遭到优待,释放回国后传达了努尔哈赤希望交好朝鲜的讯息。
萨尔浒上,明军的鲜血不止刘綎一处,可这个最为惨烈的武将,以他的方式,为他的尽忠,为他畏惧的军令坚持到底,也为他的莽撞、为腐朽的王朝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