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喜欢的人和事并不多,所讨厌的也是,而她姚可心就是其中一个,我怎么也忘不了自己曾那样讨厌她。
自打我记事起,姚可心就已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从小就深得我家里的人喜欢,包括了我那不苟言笑的父亲。她总能千方百计地讨好我的家人,然后仗着我家人宠爱趾高气扬的对我发号施令。那时,我总觉得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
为了能摆脱她,我曾萌发过数次离家出走的念头,但想到她和我家人其乐融融地画面,当时我就觉得那样太便宜她了。于是,我将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许为:姚可心可以离开我的生活。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愿望终于实现了——她搬家了。她再也不是我的邻居,她再也不会到我家来,她再也不能扰乱我的生活,当时我傻笑了整整一个月,感觉像做梦一般美好。
只是现在……我为什么在姚可心家!
“小路,奶奶只知道你不想来,可是你小时候蒙受人家那么多照顾,来看看长辈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是啊,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来的。
“郢路,待会你见到姚淑阿姨她们要多笑一笑。”
母亲见我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挽着面无悲欢的父亲继续走。
现场来了很多人,都是附近的邻居。街坊邻里聚在一起免不了一番闲谈,人来人往,嘈嘈杂杂。走在人群中,声如海啸,惊得人心忐忑。
在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回过神来才发现姚淑阿姨已经在我们面前。
母亲憨笑道:“郢路叫人啊,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
“小路啊,来,让陈奶奶看看,这么多年不见,小路已经这么俊俏了呀。”
我见姚淑阿姨和陈奶奶身旁没有其他人,忽然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陈奶奶好,姚淑阿姨好。”
“小路,我刚见你左看右看,你是不是在找可心啊?”
我笑而不言。祖母却是很积极问姚可心在哪里,还说我们一家子可惦念她了。
惦念?确实如此,在我傻笑的那一个月里,家里的人天天在念着她的名字,弄得我眼不见,耳不净。
“她刚从公司回来,现在在楼上梳洗,等会就下来。我带您和叔叔到那边尝尝可心亲手做的点心。”
祖父感到有些惊喜,拿着拐杖跺了一下地,大声说道:“是吗,可心亲手做的!我们都去尝尝吧。”
姚淑阿姨和陈奶奶笑着引路,家人尾随其后。我站在原处犹豫要不要跟着去,老实说,我对她做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小时候我早已领教过她的厨艺。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邱叔叔,邱叔叔……”
莫蔚抱着他五岁的女儿朝我走来,无奈叹道:“这小家伙老远就看到你了,非要来找你,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闺女呢。”
“邱叔叔,抱抱。”
“你就抱抱桃子吧,我被她折腾得好累,你让我喘口气。”
桃子好像是他女儿的小名,因为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吃水蜜桃,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我接过桃子,单手抱着她。
“啊,得救了。桃子,你怎么又变重了。”
桃子把手里的吃的都塞到嘴里,生怕莫蔚抢她的,嚼了嚼,嘟囔着:“爸爸,不是桃子变重了,是你又变胖了。”
莫蔚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桃子鼓鼓的脸,佯装生气,闷闷地说:“你又打击爸爸,不理你了。”
桃子双手环着我的脖子,头贴着我,默默嚼着嘴里的东西。
莫蔚长叹了一声“哎!”,然后话题转到我身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小时候你不是最讨厌姚可心的吗?”
我沉默不语。
“爸爸,你干嘛惹叔叔不开心。”
莫蔚又长叹一声。
“邱——邱郢路?”
莫蔚转身一看,“你是……姚可心。”
“你是……邱郢路?”
莫蔚再次长叹,软绵无力地回过身,向旁侧移了一步,指着我说:“抱我女儿这个才是郢路,我是莫蔚。”
“对不起啊,我以为他……”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了,直楞楞地看着我,僵硬地笑着,然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邱……邱郢路,好久不见。”
“哇,姐姐,你好漂亮啊!”
“是吗,谢谢你,你也很漂亮哦。”
“桃子让你爸爸抱吧,我累了。”
莫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姚可心,到我面前一边抱孩子一边轻叹。
“抱歉,失陪了。”
我不想再看到姚可心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因为这会让我不禁想起小时的嘲讽——她指着我,仰天大笑地喊着:“邱胖子,路胖子,邱郢路是个大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