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得知“不归路”这个词,是看《天龙八部》。“胡汉不归路,一个输,一个苦……”萧峰没有回来。没想到若干年后,我踏上写字这条路,一去不返。
为什么写字?我思考了很久,却没有答案。我知道有些是为了钱。某号上信手拈来,辣眼睛的标题比比皆是。“姐姐出差,半夜我爬上姐夫的床”。我就想问问,你爬上姐夫的床,你姐知道吗?我还没来得及问,点击量已过十万。“娱乐圈的玉女,她的初夜给了他”。她的初夜给了谁关你什么事儿,再说了,她能告诉你吗?你谁呀!
有些是为了与读者产生共鸣。比如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是他们说的有意思,我愿意默默地做个吃瓜群众。我看见一篇文,他写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他每天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撒一泡尿,他怀疑他过的这许多天是否都是同一天。看完我不禁开始怀疑,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朝阳依旧升起,夕阳依旧落下。每年的这一天,杨树抽出新枝,桃花开了满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么我过的这二十年是否是二十天?谁又敢说这二十天不是一天,或者就是一天?
我看见一篇文,他说丁壬化木在寅时,文章盖世。我非常想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写出好文章,纠结于丁壬化木,又不知道怎么个化法。作者建议我学习《易经》。我嫌麻烦,于是问度娘。问了一天,度娘也不知道,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有些是为了自己的心。我一直觉得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老鼠屎可能是错别字,可能是常识错误,也可能是语法错误,或者就是简单的笔误。这种情况让人很不爽,你不该让老鼠屎坏了你的好汤。但也有一部分作者,他们精益求精,让人连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都挑不出。他们文字的质量尚且不论,单单这一丝不苟,已让我肃然起敬。千万别觉得我在说你的汤里有老鼠屎,其实我的汤里也有。作为一个没上过大学的文盲,“的地得”的用法已经让我纠结良久。我只是说,尽量别让老鼠屎掉汤里。
我为什么写字?我为了给自己疗伤。
写字应该怎么写?关于这个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你问我怎么写,对不起,我不知道。
再说说写字的顾忌。之前看过一篇文,标题大概是:“你写的文敢放在朋友圈吗?”我的回答是否定的。我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我生怕朋友圈的人知道我在写字,并且写地不咋的。作为一个自卑的写字的人,我害怕别人嘲笑。我更怕有一天有人跳脚:你怎么把我写进去了?并且写的这么市侩?
结果呢?这都是幻想。我写的字,如果有人看了跳脚就不错了。
我写的字写了再删,删了再写,私密文章比公开文章多二十篇。写了几篇小说(如果可以称之为“小说”的话),华丽丽的开了头,草草收尾。今天觉得这个不好写,明天觉得那个没人看,后天觉得这个中心思想有问题,大后天又觉得那个不该写人性。看,我是一个失败者,注定不能成功。不过没关系,这篇可以投《失败者》专题。
你可千万别学我,写字有了顾忌,或者有了条条框框,那你干脆全写成歌舞升平得了。
再说说写字的好处。我一直期待文字能够疗伤,其实文字是不能疗伤的。你会发现痛的时候,连最爱的小说都看不进去。当然,心理强大的你除外。那天写下一句:“我痛到无法呼吸。”有一个文友回复:“这是文字的行为艺术吗?”不是,我真的很痛。所以说,文字也许是痛苦流淌的出口。虽然有时出口是一个伤口,因为你得撕开血淋淋的伤疤给别人看,即使你懂得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但是,你的痛苦总是淌出来了呀!如果没有这个伤口,也许你会疯的。
写字的好处,可能在于有时候它戳中了你的心。你的心包裹着厚厚的铠甲,却被一句文字轻而易举地撬开一个口子,直达最深处的柔软,让你不自觉地涕泪交加。这种丢盔弃甲是心甘情愿的。如同有句话说,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敌不过“我愿意”。
最后说说写字的困惑。我建了几个文集,其中有一个名字是“不满意”。如果正经八百地划分,我写的很多字都该划在这个文集里,只不过默认的是“日记本”。剩的几篇自认为满意的,并不是说写的有多好,也不是说有多少读者喜欢。而是自认为一气呵成,没有明显的斧凿的痕迹。
但这样的字我写来很难。就拿刚写的一篇来说吧,那天写到深夜一点。写完之后觉得是那么回事,还掉了几滴泪。你千万别说我矫情。第一,我不矫情。第二,好吧,我承认我矫情。好了,言归正传。我会掉眼泪是因为那是一件真实的事。我得知那件事以后,每每触景伤怀,已经哭过多次。所以字写完了哭几声儿,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结果呢?结果第二天醒来再看,那篇怎么看怎么不爽。就好比现在春暖花开春风十里,却硬要人穿上一件越冬的棉袄。并且我还对读者说,这棉袄您得穿,穿上好处大大的。至于有什么好处,请听下回分解。
我想修改一下,跟读者说现在春天了,穿个小香风外套就行,却无从下手。无戒说写字如同做爱,有快感。我说写字如同难产,有痛感。这就是大师与小白的区别。
最后的最后,想找个山头拜个师傅:怎么让文字没有斧凿的痕迹?
想起一句话:“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这话怎么解释?
“我有病,谁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