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做不了什么的。我早就发现了，我只是懒得承认，进而也就懒得面对。

昨天去大梅沙，忽然弄出了什么预约系统，这玩意儿其实挺欺负老年人的。我妈还算是挺潮的老太太，至少会发朋友圈，会微信支付，会自己上爱奇艺下载鹿晗的综艺看，还暗戳戳的评论。她以为我不知道的，其实那是我的会员号，我一水儿的门儿清。

那个预约系统，老太太颐指气使的站旁边，戳着我赶紧去弄，我知道她不会。人到了一定年纪，纵使拿再多的化妆品和岁月对抗，也总是力不从心。视力不那么好了，手脚不那么麻利了，曾经吆天喝地的底气，被年纪打乱，站在一群老年人中间，不自觉的想挺直脖子，让自己显得高一点。

我一直觉得孝顺这件事，就是一种本能。慢慢的越长越大，对父母会有本心的温柔。其实不是，还需要点善良。

善良是最不靠谱的小事，它没有标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像那些排在队伍里想快点取到号、没有子女陪同的老年夫妇，工作人员也并没有觉得对他们不善良。大汗淋漓的下午，他们会不会有被欺负的感觉。

每一项科技的进步，仿佛都是在欺负一群人。我不敢想象，当智能科技真的取代人工。机器人可以盖楼、卖菜、洗油烟机…，会有多少人，温饱而不得之。

当然，我能做的，就是最快速度的预约成功，牵着洋洋得意的我妈，一起去海边扑腾浪花，人很多，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回程还发生了一件事，我们坐的车，始发站就有不少人站着。我眼疾手快的给我妈占了个座，然后靠着栏杆打瞌睡。可是路太长了，车太多了，轮子转两圈，动不动就停十几分钟。售票员收好票后，站我附近，我去搭话，我问她收了全车的票，记不记得谁最先下车啊。她说记得，指给了我，我就跑去那里等着。

那是对情侣，刚来深圳的样子，我站在他俩旁边，身后站着一个女生和她的三个男生朋友。到站了，他们下车，我赶紧坐里面的位置，还能看看夜色。售货员在后门大喊，来大爷，这里有座，您…，噗通，女生坐在了我身边，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我起身，打算给大爷让座，女生赶紧按住了我的位置，召唤她其中的一个男朋友。大家都看着这一幕，其实我没光彩多少，她也没龌龊多少，我整理了一下裙子，我说姑娘，手拿开好吗？

最可圈可点的不是这个，这是你我都习以为常的，玩了一天都那么累，路程那么远，车那么堵，起来让座，需要太大的勇气。大爷一直没有座位，后面断断续续上来很多年龄偏大的人，那个乘务员一直扯着嗓子喊，有没有年轻人给让座啊。

我们先忽略年轻人让座这件事，我感动的，是那个乘务员的坚持。

是她的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姑且不从教育年轻人的角度去想，她跟这辆车，希望做到自己应该做的所有事，这足够让我感动了。

走入社会这么久，我最心痛看到的，就是这些善良的人。我最怕他们对善良起疑，更怕他们对善良深信不疑。因为多少个事实告诉我们，他们终将起疑，终将不再深信不疑，终将混入人群里，和你我一样，冷漠疏离。

我不知道该作何感受。我甚至没办法用一句正确来评价。我知道这是政治正确，也终将错的离谱，但更接近“正确”。

你明白吧，善良是很容易被改变的。这个售票员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对着上车的老人翻起白眼，会对大家的不让座习以为然，甚至会有点抱怨的想：靠，真倒霉，岁数大的都在我这辆车上。

你没这么想过？呵呵，别装啊！

我们的冷漠，一部分是社会筛选下的结果，林妹妹式的人物，再有才情，有什么用呢？她得有个厚脸皮，有个经得起折腾的身子骨，再谈才华与梦想吧。另一方面是自己主动去学的，从善如流，这个善，不是你我小学时学到的单词注解。

善良是不靠谱的小事，也没什么可呼吁的，因为呼吁无力。无非就是珍惜，珍惜那个还在这样做的人，她或许没惊天动地，但绝对值得尊敬。

回程的一路，人多，车挤，身边的人各种大小声吵嚷，体验坏透了。可就因为这个善良的售票员，我就觉得大梅沙还值得再去，308公交，也让我对深圳所有“飙车”的公交，有了新的敬意。

我能善良多久呢？或许早就是别人眼中的坏人了，但是还有那么点感动在，我就觉得挺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