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无常

朋友给我讲了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听后我不禁从心底感慨道,世事难料,命运无常啊。为了增加故事的真实性,我以朋友的口吻来讲述这个久远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我读初三,我的同桌是个女生,她虽然相貌平平,但很文静,也很用功,一天到晚只顾趴在桌子上刻苦学习,从不说一句闲话。不甘落后的我在同桌的悄然带动下,开始和她比着学。渐渐地,我俩有了共同语言,她有不会的题向我求助,我呢,基础差,不懂的多,当然问她的次数多。而她不管再忙,总是乐此不疲地给我一一耐心讲解。在她的热心帮助下,我的学习有了质的飞跃。为了感谢她,我邀请她去我家玩,她爽快地答应了。

记得那天考完试后,已是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橙红色的晚霞,树木、房屋都披着霞光,金光闪闪。我和她沐浴着柔和的晚霞,欢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我们放声高歌,路两旁粗壮挺拔的杨树也被我们的情绪所感染,轻轻摇曳着碧绿的叶子,好像在向我们招手问好。两边的庄稼绿油油,简直就像披上一个绿色的大毯子。真希望农民有个好收成,我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祷。

终于到家了,踏进我家门的一刹那间,她满脸惊讶,那表情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吃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她连连惊喜地说,你家房子又大又漂亮。我告诉她,只是一般般,希望你常来玩。接下来,我打开了电视,画面上几个和我们同龄的学生朝气蓬勃,活力四射,他们在操场上跑呀,跳呀,满脸通红。我们俩忘情地看着,看着看着,我们不由地学他们的样子在家里疯呀笑呀,那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的角角落落,满屋子都弥漫着欢乐美好祥和的气氛。

后来,我母亲干活回来了,见到她,母亲分外亲热。就在那天,我留她在家吃饭,她盛情难却,勉强答应了。自此以后,我又多次邀请她到我家玩,她都婉拒了。她的理由很简单:学习重要,农村的孩子,不上学没有出路。

多少次我在想,这么要强拼搏的女孩将来肯定能心想事成——考上理想的高中,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毕业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有付出就有回报。终于,她的心愿实现了,她被一所高中录取。幸运的是,命运之神也让我考上了那所高中,看学校的名单,我俩又分到了一个班,再次成为同班同学。

可是,开学几天了,我始终看不到她的影子。莫非她转学了,不会的,她给我说过,这所高中她挺喜欢。那她为什么还不来报到呢?

带丝千丝万缕的疑问,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秋风起、叶落下的日子,费了好大劲,找到了她的家。走进她的家,我惊呆了。那是怎样的一个家呀,两间不大的土坯房子,千疮百孔,房顶全是用稻草铺垫而成,有些地方竟能看见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堂屋里除了几把已经磨损的椅子外,空荡荡,根本没有什值钱的东西,唯一值得炫耀的是墙上贴着的那一张张鲜红的奖状。

见到我来了,她的父母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我的同学赶紧给我搬凳子。她的妈妈给我倒了一碗茶,说了条件差,让我别见笑等等之类的话。看着她父母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干枯瘦瘪的手上突出的一根根青筋,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刀绞似的难受。直到那时我才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说我的家好大好大,其实,我的家只不过是三间砖瓦房、两间偏旁而已,房子称不上新,至少也有十多年了。可就是这样一个遮身蔽雨的房子,在她的眼里,就像天堂般美好。

人与人之间,就是不一样。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了别人一生为之苦苦奋斗的东西。也许,这就是命。我的同学心里明白,她不能选择父母,但她可以选择用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家境,她坚信,只要不负时光,努力学习,面包总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可是,她的愿望不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所理解。他们说,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上学有啥用,既费时间,又费钱,看看这个家,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再说,我们老了不中用,挣不来钱,拿什么供你读高中,又读大学?

为此,她哭过,闹过,但效果甚微,她的父母不为所动,坚持己见。那天,老同学哭的好伤心,我心疼她,又勉强给她父母劝了好长时间。我说,你们的女儿很努力,为了学习,她几乎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晚自习放学后,教室里的灯熄了,她就跑到校园里昏暗的路灯下学习,早上我们醒来,宿舍里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她早已跑出去学习了。你们生了一个这么爱学习的女儿,是你们的福气,希望你们发发慈悲,让她上学吧。

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或者是她的父母幡然醒悟,几天后,她来上学了,我的老师、同学因为她的到来,都激动万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她来上学就有考上大学的希望,我们怎能不为她高兴呢。

来到高中,她仍像初中一样,拼了命地去学习。有一次小测试,她的成绩不太好,为此她哭的一塌糊涂。还有一次,英语课文太长,她背不过来,最后,她硬是逼自己熬了两个大半夜背了下来。有同学问她,你能告诉我学习的秘密吗?她不加思索地说,其实,学习没什么诀窍,就是得背得学。

朴素无华的语言蕴含了成功的大道理:成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万之一的天赋。

就这样,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鱼儿,天天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甘之如饴,辛苦并快乐着。

要是这样平凡而又有意义的日子继续下去该多美好,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悲惨的命运正在悄悄向她走来。

在一个早读后,她想去学校对面的商店里买东西,就在她横穿马路时,一辆卡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速而来,只听咣当一声,她的头被车狠狠地撞上了,瞬间,她倒下了,不省人事。

得到她不幸的消息,全班同学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好长时间,班里整天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大声喧哗的声音,就连最爱捣乱的王某也突然间变得安静了。而我,忽然失去了这样一位好朋友,伤心极了。好多天我都在想,她有救吗?她会死吗?要是她平安无事该多好!

我在惴惴不安和忧伤中度过了半个月,终于,我按捺不住思念和惦记她的心情,一个人坐车去城里看望她。

病房里,一片洁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裹着我那受了重伤的老同学。她的头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询问她的父母才知道,她从出事那天起,一直未苏醒过来,医生说她的头部受伤严重,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说完话,她的苍老、干瘦如柴的妈妈眼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不知何时,泪水也悄悄爬上了我的脸颊,那一串串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咸在口中,苦在心里。

命运啊,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无情?她还年轻,才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你难道忍心看她这样吗?我在心里为她鸣不平,为她不幸的命运呐喊!我多么希望她早日醒来,早点康复,重返校园。

愿望虽美好,可现实很无情。听说她终于有一天苏醒了,可她的智商仅趋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出院后,她还在惦记着上学,她的父母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来到了学校。那天,我刚好请了假,很遗憾,没有见到她。听同学们说,她因吃激素药引起肥胖,人看起来很臃肿,见了同班同学,也不认识了,直嚷嚷着要见老师。可她的形象咋去见老师呢?听说她不修边幅,衣衫不整,丝毫不像出事前那样干净利索。那后来见到老师没有?我迫不及待地问。见了,老师像对待小朋友一样和她说话,后来她告别了老师,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这个曾让她心神向往的地方。自那以后,她再没踏进过校门,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后来呢?我的朋友长叹一声说,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男人,可惜呀,一朵美丽的花儿就这样凋零了,从此以后,便再也听不到她的一点消息了。

世事难料,命运无常啊。朋友感慨着结束了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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