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主角程勇,我更想先来聊聊吕受益,因为吕受益更像是全片的灵魂,是他串起了程勇,神父,黄毛和思惠,如果说程勇在救赎中完成了从一个药贩子到患者心目中药神的转变,那么吕受益就是无疑就是他的摆渡人。
“吃个橘子吧”这是吕受益这个白血病患者重复最多的一句话,他拿不出什么珍贵的礼物,只能用橘子表达自己的感谢。第一次去找程勇时,他带了个橘子,卧病在床,程勇去看望他时,他让程勇吃个橘子,最后他因无钱看病而死去,黄毛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祭奠他时,吃的也恰恰是一个橘子,这显然不是巧合,作为贯穿全片的意象,廉价的橘子其实代表了吃不起天价药的白血病患者,而橘子的味道酸甜有致,恰如人生。
世界上有一种病你永远都治不好,那就是穷病,而吕受益这个角色就是“穷病”的代表,他有圆满的家庭,他有求生的欲望,是他找到了天价药的代替品“印度格朗宁”,也是他找到程勇,低三下气的求他把廉价药带回来,甚至在最后,程勇因为担心被抓而放弃“代购”时,所有人都愤然离去,只有他还在桌边,尴尬的笑着问,是不是大家都喝多了,卑微的让人心疼。
片中,吕受益刚得病时想过去死,但因为孩子让他燃起了求生的希望,但当自己无药可吃,甚至即使吃药也无法缓解病情时,他选择了自杀,用死亡了结自己给这个家庭带来的苦痛。
因所爱艰难求生,也因所爱慷慨赴死,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悲剧。
对于程勇,影片一开始就塑造了一个失败的父亲形象,妻子改嫁,交不起房租,
没钱给重病的父亲医治,被迫走上了“代购”之路,这里的程勇,与其说是在为了白血病患者在奋斗,倒不如说是看中了“代购”所带来的巨额利润,正如他第一次去印度对制药老板所说的:命,就是钱。当众多白血病患者因物美价廉到程勇这里求药时,当他靠代购挣到了第一桶金,交上了房租,交上了医药费,甚至带着一众人去酒吧庆功,撒钱为思慧买回尊严,也许这时,程勇心中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他们的神,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靠着“代购”发家的药贩子,这也为后文他被更资深的药贩子张长林“威胁”,选择放弃埋下了伏笔。
“我上有老,下有小,而卖假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这是程勇对于自己的“离开”给出的理由,其实不难看出来,做出这个决定本身,是痛苦的,当众人离去,他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酒桌,可能他回想起吕受益老婆那一杯白酒,或是想起思慧的孩子审视的眼光,亦或是无数求药白血病人求药的艰难,这里的程勇,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尽管心中有愧,尽管抉择艰难,但现实残酷,他只能选择自保平安。
人被蹉跎之后,也就没有了信仰
影片真正的转折点在吕受益病情加重,程勇去看望,正赶上清创,于是和吕受益的妻子坐在病房外,一缕阳光照射在两人中间,背景里,吕受益的哀嚎声凄厉入耳,光芒左边的陆勇坐立难安,内心煎熬,而右边的吕收益妻子神情麻木,哀默无声。
这里有一个细节,程勇第二次去印度,街上烟雾弥漫,导演特意给了两座印度神像一个特写,这两座神像分别是湿婆神像和迦梨神像,在印度佛教里,一个代表死亡,一个代表重生,影片在这里其实已经在暗示我们,吕受益的死,将会让程勇得到重生。
吕受益的死触动了程勇的灵魂,也放大了他的对生命的尊重和为人的善意,他让程勇知道,命就是钱,而钱也是命,于是他把第二次卖药的钱定在了500块,打破了之前不买外省的规矩,甚至赔钱也要去卖药,我想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定价触动了药贩子张长林,使得他在被抓后独自抗下了所有罪行,守住了最后的一丝良心。这里的程勇,知道自己并不是药神,只想着尽最大努力的把廉价药带给患者,救助别人,也救赎自己。
影片最后,程勇被抓,无数白血病患者自发为程勇送行,人们摘下口罩送别他们的“药神”,这和开头程勇第一次买药,以尊重为名强迫大家摘下口罩所呼应,当初的程勇以为自己是他们的神,但在病人心中只不过是被利益驱动的药贩子,而当最后程勇认识到自己并不是药神时,反而得到了大家发自内心的尊敬,成为了患者心中的“药神”。
最后说说影片之外的故事。
《我不是药神》故事原型来自与2014年的陆勇案,现实里,最终陆勇被无罪释放,检察机关出具了8000余字的释法说理书,认定陆勇违法,但不犯罪,如认定陆勇有罪,将有悖于司法为民的价值观,也有悖于司法本身应有的人文关怀。陆勇一案,被称为司法有温度的典型案例。
而抗癌药格列卫,从最初的研发到新药问世,间隔41年,被称为是难以复制的银色奇迹,付出了大量研发人员的精力和大量的研发投入,高定价,只是为了收回成本,其实无可厚非,而且专利本身具有期限,高价并不是永远的。
那么陆勇和许多白血病患者为了求生而买“假药”没有错;制药方推动医疗发展,为了收回成本没有错;作为警察依法办事,坚持法律,执法人员没有错。
那么错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不那么合理的制度和一个出于善意的违法行为,影片之外所带给我们的抉择和思考显的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