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前慢
和电视上看到的不同,我们户县那地方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年夜饭,即便是除夕晚上,大多数也是稍微吃好点,没有专门吃年夜饭的讲究。这之前的几天,按照老习俗是要“蒸包子”,以备走亲戚“背包子”用。这些年,给娘家“背包子”是渐渐没了,但“蒸包子”却还一直流传下来,于我们这辈人来说,好像有了这包子才有年味来。
听母亲说,这“背包子”确实是老习俗,她记事起就有。据说是那个年代人穷,就等这过年才吃回好的,自然是要带给自家最亲近的亲人,从女子“背的包子”也能看出日子过的怎样。母亲是干家务的能手,做得一手好饭,蒸包子自然不在话下。每年到舅家拜年,也都是吃我们“背去的包子”,吃后还都纷纷说好,不由得再“喋”一个。
包子虽然好吃,但却有着复杂的工序,得提前一天发面。面若发不好想蒸好包子,那简直是痴人做梦。母亲算是一把好手,每次对碱拿捏的入木三分,一些年轻的媳妇都来讨教,甚至有的叫去现场指导。发好面后,就开始一整天的蒸包子了,大凡亲戚多点的得蒸一整天。我们家亲戚少,也便少了好多事,父亲和姐姐搭把手,就能够应付过来。
通常情况下,姐姐擀包子皮,母亲主包,父亲副包,因为父亲时不时还得劈柴,用作烧火用,而我就是那个坐在锅前烧火的少年,可以说分工明确、各司其责。相对来说,我的自由空间更大一些,包子进锅前,我只需晃晃悠悠把水烧开即可。而案板边的三个人,是得紧张有序,不能分心走神,母亲边包着还给姐姐说,“擀包子皮得中厚边薄,不然就漏底了。”姐姐答应着却还是不得技巧,加上父母包的快,一不留神就不够用了,这时又得她去帮忙。
约么十分钟,他们就能包一笼,只见母亲把包子整齐码好,催着我快火烧锅。等水咕嘟咕嘟时,揭开锅盖顺手把蒸笼放进锅里,然后支开我使劲加柴拉封箱。母亲说,这包子刚入锅蒸汽得迅速溢满锅,等锅盖沿冒汽才能松火。至于为什么,她说过好多遍,我终归是没有想明白。
半个小时过去了,差不多能闻到包子的香味,我的肚子也呱呱地响。因为这天早上,大多都不吃早饭,老早起床蒸好第一笼包子,吃着当早饭。闻到这香味,自然本来干瘪的肚子更显得饿的慌,我会不住地问母亲好了没有。终于还是好了,我停下手上的风箱,只等香味弥漫整个厨房,母亲揭开锅盖一股水汽迎面而来,顺手提起蒸笼放到案板上。
这时,我就跟饿死鬼一样,着急忙慌地促过去,用手试探地去触一下,迫不及待地想咬上一口,以解肚子的“饥荒”。站在案边,我一口接一口地冲一个包子吹着口气,就想它瞬间凉下来让我品尝。在我的努力下,那个包子还是最先凉了,我急切拿到手里狼吞虎咽了事。一旁的姐姐,也拿起一个忙问香不香,脸上却笑成了花的模样。
包子熟了,母亲没急着吃,拿了几个放在碟子,恭敬地放到祖先的牌位前。这可能也是流传下来的规矩,然后才吃这一天的第一顿饭。饭后,自然是简单的重复,与之不同的是每锅多了蒸笼,不至于到晚上也蒸不完。这期间,街坊四邻都会走户串门,拿着自家的包子去“显摆”,好像全村就她家蒸的好一样。无疑这一天绝对是忙碌的,整个村庄也会弥漫出包子的醇香。
如今,“背包子”的习俗渐渐淡了,蒸的包子也就够自家吃就行了,但母亲那别致的包子和特别的口味,于我却从来不曾减淡。它已随同“老年的滋味”融进我的血肉之中,不管时代再变,都将是我恋恋不舍、难以忘却的年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