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家里买了两辆自行车,一大一小,后来小车被叔叔家借走了,再也没还回来,家里只剩下一辆老旧的二八自行车。那年暑假,爸妈就骑着这辆车带我去地里干活。
有一天下午特别热,我干活干得也无精打采,我妈说过会就回家了,让我先歇会。我跑到树底下玩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无聊,便把注意力放到那辆二八自行车上,我还没怎么骑过这辆自行车,正好有时间尝试一下。我把车子推到路边,左脚快速蹬几下,右腿便趁着车子往前骑的时候从后面跨过去,左右脚互相配合着跟上节奏,倒也能安稳地往前骑。原来骑它这么容易,我在一段路上来回骑着,心里很兴奋。
过了一会儿,我妈冲我喊:“回家了,车子你骑回家吧。”于是我就往前骑,我妈和附近几个干活的人说说笑笑的走在后面。我家在胡同里面,所以要从路口右拐进去。快要拐的时候,我忽然骑不动了,当时我穿的是我姐的裤子,右腿裤脚那块破了一个洞,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脚踏子搅住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左一倒,栽了下去。正巧有个人家在那放了两三个大树疙瘩,我一头栽在树疙瘩上,感觉额头特别疼,有什么东西往外流,一摸手上全是血,我有点吓傻了,就那样被车子压着,都忘了哭。我妈在后面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到我面前,把我扶起来,去了附近的门诊。医生用线把伤口缝住,又包扎了一下,中间换了几次药,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好,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疤痕埋藏在眉毛里。医生说要是再往下一点,左眼就会失明。
从那以后,自行车就不敢骑了。
有一天姐姐忽然心血来潮,要骑车子带我出去玩。于是,我就开开心心地坐在后座上,我姐骑着这辆二八自行车载着我,出了胡同口路过放树疙瘩那个地方一直往前骑。路过一个上香的小屋,过年的时候大家会在那上香,里面坐着一位泥菩萨。就骑到这个小屋门口,毫无征兆地,我和姐姐就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人仰车翻。我一瘸一拐地起来之后,发现姐姐还在地上趴着,我叫她,她嘴里一直“哎呀哎呀”的呻吟,说不出话。别人一看赶紧叫我爸妈去了,他们借了一辆三马车,把我们带去了最近的县城医院。
我姐摔的很严重,右边胳膊骨折错位,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回家的时候右手打着石膏板,忍受了两个月的疼痛和不便才回归人身自由。
这辆自行车给我和姐姐幼小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创伤,我们全家就开始讨厌它,说大概是受了诅咒。我爸就把自行车丢进了库房,偶尔去找东西看一眼,灰瑟瑟阴森森地,像个被打入冷宫的怨妇。
后来,那辆二八车终是被我们丢弃,而那段因自行车带来的悲喜岁月,也再无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