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去手机专卖店看手机,导购姑娘倒很仁义,最后介绍说,你不用听你朋友的,没必要买最新款、内存大、速度快的,你又不搞直播,也不要玩游戏,买一个普通一些又不落伍的就好了。
是的,现在在手机玩游戏的太多了。我便想,我们玩游戏是在天地间。
吃完饭,一个巷道里的小伙伴就陆陆续续都溜了出来,还扛着自己的武器:用苞谷杆子和竹棍做的机枪和步枪。机枪有八字形支腿,上面有弹夹;步枪前面插着尖尖的竹棍,当做刺刀。枪托宽,用几根杆子串着,枪口串着一个点,做瞄准。
聚在一起,还要收拾行头。报纸裁成的宽条子,一人两张,塞在帽子两边把耳朵盖住。自己准备的绳子扎在腰里当腰带。每人鼻子下面点一个墨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墨汁,不好,总有点臭味。领头的当小队长,还要戴上苞谷杆硬皮做成的眼镜。
按个头大小排队,然后整齐地出巷道,踏步,哼着地道战中鬼子进村的音乐,开始在街上巡逻。
白天有空就打磨自己的枪,晚上就去巡逻。都是学电影上的样子。
地雷战看后就做起了地雷。用硬铁丝做一个方框,中间勒上橡皮筋,用一个短竹棍把橡皮筋上发条一样上紧,竹棍一端别在拴着长绳的另一个小竹棍上。走在大街两个路灯中间昏暗又有巷道可藏身的地方,抓紧用尖东西挖一个坑,把地雷埋进去。然后抓起绳子藏起来。等着有女人、孩子过去的时候,突然拉动绳子,皮筋放开,弹起一阵土,地雷前的人被惊吓,我们大笑,撒腿往巷道深处跑去。
树叉子做的弹弓、装上火柴头上刮下来的药就能打响的链子枪、用鞋带鞭子抽打转动的木猴(陀螺)、用大头针或缝衣针烧红砸扁做成的鱼钩、风筝,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玩具。铁环自己做不了,那得用钢筋做。
初夏,终于等到太阳出来了,找到稍有些偏僻但河水及腰的河坝,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光屁股扑进了河里。一通狗刨,一通水仗,嘻嘻哈哈。水里出来,脸色发青,牙齿打颤,又赶紧往太阳底下钻,或爬在松软的土上取暖。
最热的时候必然要去河坝里,不管遇到怎样的阻拦。
一次,我和一个邻居同学早早出门,说是上学,实际是去河坝里游泳。游完,我们把脸、手臂使劲搓,努力去掉游泳的痕迹,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学校。不料,校长亲自在校门口检查,翻了我们的头发,让我们挽起裤腿在我们腿上划出一条白道。然后厉声问我们干什么去了。我们不吭声。最后罚我们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节课。
这还没完。放学回到家里,外婆厉害地问下午为什么走的那么早,是不是打浇水(游泳)去了。我竭力否认,一顿乱编。看到疲倦的样子,发红的眼睛,土兮兮的脸,再多的辩解都是没用的。外婆顺手操起晒在窗台上的球鞋,劈头盖脸一顿打。一边打,一边问,再去不去打浇水了!我双手护着头赶紧一声声说不去了。
哪能不去了?不止河坝,后来提灌站、水库都去了。亲近水、土、泥、沙和各种小动物,那是小孩子的天性。
和好烂泥,像和面一样,一人一小堆,做成一个平底的小碗,边上厚些,底子薄些,找块平地,一手举起并猛扣下去,随着砰的一声,碗底炸出一个窟窿。窟窿越大越成功,你就可以赢得对方能把这窟窿补住的泥饼。谁赢的泥巴多谁胜。我们叫扮响炮。
到学校里,男生玩架大马、斗鸡、跳木马比较多。一到课间或课外活动,阵势就拉开了。
架大马都是两人一组。个子大身体壮的在肩膀上架着体重轻但敏捷的,然后和另一组的在空地上撕扯起来,谁被扯下来算输。撕扯的激烈,围观的更是兴奋,手舞足蹈。
斗鸡是一对一的,我们叫砍绑腿。一腿一脚着地,一腿被双手一提一扶齐腰盘起,突出膝盖,好像对准对方的大炮。一声开始,两人单腿跳着相对而来,像伸长脖子准备战斗的公鸡。你来我往,有攻有防,遇上棋逢对手的便是一场耐看的厮杀。有素质、技巧好的,可以猛地单腿跳起,顺势连手带脚向对方胸部击去。对方猝不及防,就会中脚倒地。
跳的木马实际上是人做木马。先是一人弯腰弓背俯身在前,一队人马一个个双手撑背跳将过去。高度逐渐提高,有过不去的就换下那做木马,游戏重新开始。
我们对季节的感觉就好像只有寒季和热季。
天冷了,下雪了,也热闹得不行。穿着棉衣棉裤棉鞋,一下课,所有男生就在有阳光的一面墙前使劲挤了起来。挤着挤着,有中间的就被挤了出来,挤出来的就又跑到最边上再往中间挤。我们叫挤憋娃。上课铃一响,哗地散了,奔向教室,坐在座位上,脱下帽子,头上冒着热气,嘴里喘着粗气。
有同学用废铁罐头盒之类的装上炉齿做起了小火炉。把燃着了的木炭装进去,冬天的早上提上上学,手就不冻了。书包里也还装着备用的木炭。火不旺的时候还可以拿到手里抡起来,火便呼呼地红了。课间还可以烤洋芋片。
也有做一个比乒乓球大的铁丝网球把炭放进去的,拴着一根细铁丝提着,边走边抡着,说是取暖,实际是好玩。
寒假里总想着抓麻雀。下雪了,吃的东西少,麻雀叽叽喳喳总在挨饿。扫开一片雪,找一个筛子,找一根棍子用绳子绑起来,用棍子把筛子支住,筛子下撒上粮食,我们拉着绳子躲在屋里。麻雀一会儿就来了,我们屏声静气地盯着。麻雀进去了,拉绳子,筛子扣地,麻雀飞了。一遍遍总是这样,最后也就泄了气了。
有情调的还是画手表。先是自己给自己画。把左手臂手腕拿右手大拇指搓干净,不行就吐些唾沫。拿起水笔,先画个圆圈,正中点一个点,然后标上时刻,再从中间点上引出时针和分针。画上上表的螺帽,再画上表带。自己画总是画不圆,于是就互相画,可以绷紧肉皮画圆一些。尤其喜欢给比自己小的孩子们画,很有成就感。有时为了显示阔气两个胳膊都画上手表。
真的,游戏其实是每个人都不可或缺的生存内容,尤其是在青少年时期。我都大得很了,还对魂斗罗、俄罗斯方块、三国如痴如醉,前几年还对蜘蛛纸牌爱不释手。现在还好,不知道大火的王者荣耀是什么东西。
现在手机上玩的游戏好科技啊,总能让人上瘾;我们儿时玩的游戏好生活啊,要泥里土里大家一起玩!仔细想想,还是那时的游戏益处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