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差不多是这个季节,枯叶里已经带些寒意了。
我走在江边,和以前一样的步伐,心跳与步调那么默契,仔细听,脚步声和心跳声都会变的清晰。
“1219、1220、1221……” “1228。”
1228步,我自己用步子量过了,很多遍,这渡口,1228步,偏差不过三步。
此刻,我正站在江边,看着夕阳交织下的魔都。其昌栈,走了无数次的这条江岸,不知见证了多少人,狂笑、呐喊,他们哭着,也微笑着。
在我遇到朵朵之前,我还不明白青春的含义。至少望见这些景色,并不会联想起那么多,那时候,我只希望活的自由。
二
其实,相逢并不是注定的。
去南方吧,逃离这个城市。
那个时候,我经常这样想。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L大,在帝都的理科大学里,还算排名靠前的。对于我来说,能考上这样的大学,还真是够幸运的。说幸运,也不全是。因为我们是艺考生,有专业的加分,比起日夜奋战冲一本线的同学,高考的压力要小很多。
与其说喜欢艺术,不如说是为了考学。所以,我们这些别人眼里的“问题孩子”都拿起了画笔,一是为了父母,二是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没落下去。
所以艺考,是最好的选择。
2012年 夏
“妈的!江帆这个孙子,不就是有辆汽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挂在嘴边,有病?”
这个五官挤在一起,一副“非人”姿态的是我舍友之一,侯成。大家都叫他“猴子”,猴子有一张非常有代表性的脸,基本人人都能“过目不忘”,可他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他觉得并不是人人都懂艺术,更不是人人都能欣赏他“艺术家”的容颜。
“别叨叨了,人家家里是开4S店的,对车当然熟悉了,再说,我们之后也有汽车设计这个专业,多听多学,没啥不好的。” 在一旁的赵博说道。赵博,我们宿舍最年龄最大的,人称“博哥”,复读两年,当之无愧的“大哥”。
听博哥这么一说,猴子自觉有点尴尬,转过身问我:“安子,你说这学院搞联合培养,啥意思?交换两年,我估计到时候都认不得家门了。”
“不知道,看看老师怎么安排的吧,也不是谁都能去,只有两个名额。” 我说。
说起来,我们宿舍和其他宿舍不太一样,别的宿舍都是四个人,我们宿舍只有三个。我,侯成,赵博。猴子是西安的,博哥是天津的,我是河北的。可能地域文化差别不大,我们三个挺聊的来,性格也能中和,猴子是多动症,话痨,我是比较内向,博哥比较老练,而且是个技术宅。男生都是简单动物,有网有酒就满足了,我们很快“结了伙”。
转眼到了大一下学期,同学们都忙着选专业,这时学院却突然宣布了一个联合培养的消息,每个班选出两个同学去其他艺术类院校学习两年,其中有魔都的M艺术学院。
M艺术学院,简称M艺,是上海最好的艺术院校,其中工业设计专业更是排名前几,虽然其他几所大学也都是重点院校,可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M艺。
其实对于这种交换,大家还是比较疑虑的,因为毕竟还要回来,学分、奖金评定都是问题,总之,有利有弊。对我来说,这正是个机会,离开北京,重新开始一段旅程。
“你报名了?”
“嗯。”
“卧槽,你要是走了,就剩我和博哥了。” 猴子有点无奈,“博哥整天就知道玩电脑,和他说会儿话都难。”
“那不正好,也给你这个话痨降降火。”我一边看着M艺的官网,一边说。
说着,博哥提着外卖进来了,看见我在,他把外卖放到一边,对我说:“安子,你决定了吗?真的要去M艺?”。
“嗯,决定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报名,人多的话,也不一定去的成。”
“兄弟,两年可不短哦。好好想想。” 博哥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考虑好,决定了就别后悔。”
“知道了,博哥。”
一整天,博哥和猴子都没怎么说话,猴子躺在床上抱着他的相机发呆,博哥打着游戏,偶尔点一支烟。
或许,我真的习惯了。
习惯和他们在身边的日子,时间过得很慢的感觉。
三
有时候,离别是温暖的,尤其在说再见的时候。
2012年 秋
“我真搞不懂,你说王岩怎么也去了?”猴子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说。
“不知道,他不是一直想做产品吗?M艺这个专业很强的。”我说。
“安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哥几个给你备齐了。” 博哥说着,把一根网线塞我包里。
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报到的时间越来越近,暑假在家待了两天就回学校了,我这两个兄弟都没回家,在学校赖着,等着给我收拾东西。毛巾脸盆都买的新的。这哪儿是同学,简直和家里的长辈一样,把我当小孩子了。
“好了,该装的都装好了,这个叫‘万事俱备,只欠出发’。” 猴子把行李弄到一起,一边擦汗一边说。
“行了,兄弟们,不缺啥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谢了,兄弟。” 我只觉得自己像块木头,很呆,很傻。
“说什么谢谢,走,喝酒去!”博哥把手往我和猴子肩上一搭,我们两个瞬间变成小朋友。
大哥发话,小弟不能不从,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川王府”,一家川菜馆。
“老板,来两瓶西凤。” 猴子招呼着。猴子对酒可有研究了,号称“酒中神农”,每次聚餐,大家都会听他“评鉴”一番,其中免不了夹杂些“以一敌百”、“酒战群雄”的故事,然后每次喝的不省人事,喝的高一点就是“泼猴”,喝“断片”了就变成“死猴”,每次都是我和博哥抬着回去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