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

上周与妹妹一起去西西弗书店,为了提高她对书店的兴致,特意买了条项链赠与她,这样让她以后对书店总归有丝丝怀念。细想起来,这算是春节之后我们第一次去逛书店了。

万象城里很多店面都很冷清,唯独西西弗书店顾客如织,本来就不宽敞的书店温度一下子升高了好几度,人们呼出的二氧化碳让整个书店干燥闷热、十分缺水。

这样的书店不逛也罢,我以最快的速度选书,拿起当时距离我最近的《一个人的朝圣》就向门口走去,手上有一本总不至于一无所获。

坦白说,拿起这本书,我并没有抱很大希望,朝圣、旅行、看世界,这类题材的小说对于我这种信奉不咸不淡、中规中矩生活方式的人不具有吸引力。这类题材的书非常流行,大多写的矫情而无质感。然而,当我读完第一章,颠覆了对本书的第一印象。

假如有一天,你老了,收到一封友人的信,告诉你她得了癌症。你有没有勇气去为她做些什么?还是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矜持地把一切情绪埋藏在心里。

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欲言又止,把情愫压在心底,暗暗祈祷,却觉得无能为力,还是不去打扰她人的生活好,万一添了麻烦添了乱呢?

回想起昨天晚上看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素锦在门外,身受重伤的夜华在门里,守卫小仙不让素锦进门,理由是,“你又不是医生,你帮不上忙。”为了见夜华,为了救治夜华,素锦不惜开母之棺。神仙的感情比人类炽热、单纯。

说回这本书,这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没有朋友、没有敌人,一辈子做一份工作,没有升职、没有挫折,顺利退休,妻子贤惠,儿子疏远,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的人生轨迹,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故事性、趣味性吸引读者,恰恰是他活着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而他的习惯与行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们:你也是这样。

儿子出生后,担心无力保护他,担心无法做一名称职的好父亲。

儿子成长中,与母亲越来越亲密,母子天然地亲密使他变成一个局外人。

儿子长大后,自然是对父亲的叛逆与否定,甚至超越。

哈罗德(主人公)的所有小心思、小想法都能在我们身边人身上找到,他不强势,也不积极,甚至有点懒散、软弱。

也许是因为加油站女孩的一番话,他的人生便突然点亮了。加油站女孩有一个姨妈得了癌症,也许是拥有类似的经历,女孩告诉哈罗德,一定要做点什么!哈罗德像是被感召了,他要为临死的朋友做点什么,于是,独自一人,穿着帆船鞋,他踏上了一个人的朝圣之旅,步行。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成年人、老年人非常会处理问题,长大后,才明白,成年人不过如此,从孩子身上看到成年人身上有太多的不足。

寒假的时候,与侄子在家待得比较久,每当我发牢骚,希望别人帮我解决问题的时候,侄子总是以他六岁的智商碾压我,句式通常是这样的,“你难道不会自己做...吗?”“你不会自己...吗?”“只要你养成不...的习惯就好了。”我承认,因为他的纯洁和聪明,很多时候,直接击中我的缺点。而恰恰是这些“碾压”,瞬间让我爆发出许多能力。

哈罗德遇见加油站女孩的那天,她的一席话唤醒了他的活力,没有回家,没有与妻子告别,没有购置旅行必备,怀揣着给癌症晚期友人的一封信,他就上路了。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一潭死水,也有一些念头想做一些事,一些关于美好、向上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孤单,也许是得不到一个温柔的支持,生活便一潭死水下去。而哈罗德,做了这个决定,不停地重复着他要做的这件事,一个人步行627英里,探望挚友和一去不返的青春。

孤独的路上,哈罗德陷入了回忆往事里,朋友、家人、孩子,花、草、树、木,平时被隐藏在生活下面的小灰尘全都在阳光下跳起舞来,跟随哈罗德的回忆,窥视他的人生细节,这些细节穿越英格兰,抵达我身边,他的许多想法竟然跟我身边人的想法别无二致。对于人生的感悟,全人类也许都会有共鸣,不管东西方文化有多大的差别,普世的观念最终会趋同。

哈罗德回忆起儿子戴维差点溺水的时候,他赶着去救他,却弯下腰解鞋带,不敢前行。儿子被别人救起,逃过一劫。他自己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难以释怀,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多年以后,他借着朝圣之旅,借着作者的笔,告诉大家,他害怕用尽一切办法仍然没有办法成功救出儿子。因为害怕后果,选择踟躇不前;因为害怕失败,便会找各种借口。这样的桥段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发生过。我们失去了爱人,因为爱人不够好;我们没有通过考试,因为考试太难、因为身体不适;我们没有做好工作,因为同事和领导勾心斗角;我们放弃了梦想,因为我们为了家人暂时的安稳;我们放弃了一切,每一次放弃都有一个很好的借口,骗别人的同时差点连自己也骗了。夜深人静,只有自己明白哪些是勇敢、哪些是怯懦。

很久以前看到一句评论说,这本书的作者是很出名的编剧,非常会处理故事的细节,除了细节,还有语言。除了到处可见的人生感悟,作者的语言功底也很深厚。比如,我念念不忘的句子是作者描写哈罗德看到别人家艺术品的景象。

书中这样写道:“有时他也会看到意料之外的东西,比如一座瓷像,一个花瓶,甚至一个大号,都是人们用来阻隔外界污染,保护自己内心柔软的物件。”

我觉得这句话写的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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