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里有许多牧羊人,他们靠兜售羊毛,羊奶为生。羊群们很可爱,一般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小山羊本性平和,最多不过是爬爬跳跳,夕阳西下,依然眷恋着草原。但是牧羊人发现,羊群长角,便容易打架斗殴,产奶量也会下降。因此,有了第一个割断羊角的牧羊人。失去了羊角的羊群,很少打架,总是乖乖吃草,长得肥肥胖胖,胆小如鼠,牧羊人一个口哨,羊群们便排好队听话的回到羊圈里。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牧羊人,学会了隔断羊角,而羊群们也越来越沉默。冬天到了,牧羊人提着刀来到羊圈,宰杀了用于牺牲的羊羔,羊群们嗅到同类的血味,是危险的味道,然而它们沉默。
到了春天,母羊们忘记了冬日里的屠杀,欣欣向荣,怀孕产子。
一群长了角的小山羊们新生了。除了跪着喝奶的时间,小山羊们蹦蹦跳跳,像其他山羊的天性一样,他们是天生的攀岩好手。和母羊们在一起温存的时光飞逝,很快 活泼的小羊们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割礼日。
牧羊人们开始了,他们暗示母羊靠近,并献出他们的孩子。母羊们战战兢兢,配合着牧羊人。第一只小羊,发出了疼痛的惊叫。然后血液在风中干涸结痂,它失去了他的角,如同它的父母。疼痛使它意识到,它不再拥有可以随意顶撞的自由,它不可以拥有自我的领地意识,它将终身脆弱,而唯一的安全感则仰赖于牧羊人的庇护。轮到第二只小羊,第三只……失去羊角的小羊们和失去羊角的羊妈妈们聚集在一起,互相舔舐,惺惺相惜,彼此认同。这是属于这个羊圈的标志。
轮到第N只小羊时,它平平无奇,却对危险的血味充满敏锐。牧羊人再次磨完刀提刀走来,而母羊黯淡着眼光让道一边时,它横冲直撞,疯狂嘶喊。牧羊人习惯了对待温顺的小羊,或者说 羊群的温顺,她低估了这只小羊的力量。小羊刺耳的尖叫让她某一瞬间判断失误而扑了空,小羊飞起一脚踢在她腿上。她骂人的空隙,小羊已经飞身一跃跳出了羊圈,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山里。
山外,夕阳西下。
夜晚,山里很冷,猎狗狼群开始出动。小羊瑟瑟发抖,胃里空空荡荡。她很思念母羊和母羊的奶水,可是她害怕屠刀。乳臭未干的她似乎已经知道,那只现在割掉羊角的刀,将会是日后隔断她喉咙的同一把刀。而现在她只剩下她的角和她擅长攀岩的四只小蹄子。
小羊就这样,在狼嚎的夜风里,不断地往山顶攀岩,寒风凛凛,岩石陡峭,那里是狼爪也难以抓住的地方。山上只剩下枯草,寒露,小羊学习着忍受严寒,饥饿和远离羊群的孤独与恐惧。忽然,夜风乍停,月光倾泻,在圆圆的月亮下,小羊第一次看到,原来自己已经离村庄那么遥远,已经爬了那么高,而今夜,狼群将不再打扰自己,牧羊人也不会到来。小羊于此安歇。
清晨,晨光从山的那边升起。小羊醒来,再次感知寒冷。它爬上山顶,看见山的那边,炊烟渺渺,另一群山羊。哦,看呀,他们有角!
小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饿了一夜的她,踉跄着滑下了山坡,来到另一片草地。这里住着一些‘另类’的牧羊人,他们宁愿牺牲部分的产奶量,也愿意尊重动物的本性。因此这里的山羊都保留着自己的角。小羊靠近新的羊群,保持距离,远远的观望着。那里的羊群也发现了她的到来。他们发出咩咩的邀请声,此起彼伏。另一只长了角小山羊甚至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那一只小山羊摇着尾巴,靠近她,隔着空气闻了闻她的味道。味道,是身体释放的信息。你也是擅长顶撞和攀岩的吗?
小山羊骄傲的抬起头 展示了她拼了命保留的羊角,“当然了,我可是从山的那边爬过来的。”小羊快乐的摇起了她的小尾巴。
于是,那只小山羊走的更紧了些,用角轻轻的拱了拱这只新来的小山羊,小山羊予以回礼。
新羊群里的母羊,温柔的喊他们一起回去。
新的农场主儿子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他从小边和羊群一起长大。他看着新来的小羊,便轻快地走过去,一把抓住小羊的犄角。小羊几乎是本能的狠狠的顶了他一下,小男孩 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你可真能顶啊” 小男孩笑着说道,他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满不在乎地说,“再来!” 于是这会又把脑袋冲上前去,小羊摆好十足的驾驶,老老实实的顶了他一个大脑袋,小男孩再次弹开叫起来,“唉哟 你的角可真硬啊” 小羊得意的伸伸舌头,用屁股对着他。小男孩摸摸脑袋,笑了起来,“真是只调皮的小羊“ 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果子给小羊吃。
小羊快乐的和小男孩以及新的羊群们从此一起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