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1》
柳山山是在教父亲的第七个年头没了的,那也是一个冬天,雪下的又厚又重,对富裕的人家来说,这雪就是后院的诗词,对于贫寒的人家,这雪能把你的余生都压垮,柳山山以前住的窝棚早就被爷爷翻修成了木屋,屋里烧着柴火,还算暖和。柳山山躺在床上,看着父亲愣神,久久的才说了句:“四娃儿,你终究还是太小了……”,说完就不动了。父亲记不得当时哭没哭,只晓得去叫了爷爷奶奶,在那个冬天安葬了柳山山。
父亲每次回忆起这段的时候都叹气,说自己没学到柳山山的真本事,就当时那会儿自己理解力差、玩心重,那学到的东西不及柳山山的十分之一,我其实更加好奇柳山山是什么来头,父亲学到的本事比起柳山山来说如此浅薄,却足够效力大内……
我的志向是考个医科大学,以后出来当个药师或医生,但是父亲说,学点相面风水,也不影响我的志趣,以后出社会了,还能察言观色,左右逢源……于是,我便边读书边跟着父亲学些本事了。
高二的一个暑假,跟着父亲去了东北出公差,我本以为抽空可以去爬一下长白山消消暑,结果还没到地方我就傻眼了,火车转大巴,大巴转摩托,摩托开不上的陡坡,就步行……一路走走停停,快摸黑了,才到地方,听父亲说我们去的地方是靠近千山山脉的一个镇子,叫‘落玉霞’。我听了这名字就充满困惑,就问父亲:
“捞什么鱼虾了”
“捞什么……落玉霞,了奥老”
“哦哦,明白了”
我连忙像父亲解释自己听岔了,原来不是‘捞鱼虾’,是‘烙鱼虾’,想想其实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吃。
到了地方,我们被安排在招待所休息,因为时间也比较晚了,其实也不算晚,我看了一下表也就七点来钟,但是天已经黑透了,北方的天比南方要黑的早些,所以休息了一下,就被接到招待所楼下的餐馆吃饭,桌子在餐馆的包间里,老大的圆桌周围只坐了两个人,这和我想想的不太一样,我还没到地方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父亲既然是大内的人,到地方一定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老少爷们儿夹道欢迎的画面,可是到了村口就来了个司机接我们,我开始还以为可能比较晚了,老少爷们儿等饿了就回家吃饭去了……就算吃饭前,我都在想,起码是书记领导一大桌吧,所以看到这画面,有点不知所措。父亲却很自然,感觉本就如此。
在座的两个人看到父亲进来,立马站起来和父亲寒暄了一阵,大家入座后,才开始自我介绍。在座的两人,一个是派出所的‘内勤’警官,名叫王强,王警官岁数也有四十好几了,有点发福,穿着白色的衬衣和棕色西裤,梳着背头,眼睛发亮,笑起来很含蓄很和蔼,就像电视上经常看见的那种,领导接待外宾时招牌式的笑容,整个人很有气质。
我是后来从父亲那里才知道,像王强一样的‘内勤’警官,权利很大,一般人眼里,就是在派出所干些杂事后勤而已,其实他们并不属派出所管辖,是大内专门安排在基础调查异常事件,是大内与基础上报联系的纽带,他们工作地点不固定,也许这个月还在北方的政府机关工作,下个月就在南方的某个单位就职了,他们也许没有门派和专业技术,但是人脉广博,处事圆滑,情报收集,左右协调,缺之不可。通俗点讲,就是父亲是操作工,王警官就是销售员。
另一个人是镇上中心校的校长,名叫白家旺,白校长一看就是在教育行业工作了很多年,两鬓都斑白了,穿着灰色的翻领体桖衫,声音嘶哑,但是很洪亮,感觉他每次说话都要比别人更用力,白校长说话辛不辛苦我不知道,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被那声音按在地上摩擦,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父亲介绍说自己是市局的警察,因为懂点工程,所以调过来协助,而我则是辅警,紧接着王警官就让白校长具体讲一下现在发生的事情,白校长喝了口水,拿起手边的一支筷子,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拿粉笔,反应过来然后又把筷子摆了摆正,然后一副‘名家讲坛’开讲的气势,就把我们仨按在地上开始‘摩擦’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