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而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青春就像一场大雨,即使会感冒,我们也奋不顾身地想淋一次。
1.
最美的景色永远在梦想的远方,再远的脚步也走不出迷乱的心房,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2012年末,吉格终于决定结束自己的流浪,他向木子表白了。
当然结束流浪是我的说法,吉格是我哥,他和木子都是我的同学,我们共用一个教室的空气,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其实表白也是我的说法,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在我还在忧郁地算着这个月要交多少话费的时候,俩人已经在一起了。
我一直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开始的,直到毕业后俩人分开,我还在纠结到底是谁的表白,后来有一天,放假一起喝酒时,我想了想,决定委婉地旁敲侧击地问一下。
酒过三巡,我说,哥啊,当时是你追的木子还是木子追的你啊?
吉格一愣,然后笑笑,说,有点突然啊,让我想想,嗯……其实一开始也只是玩的比较好而已,嗯……要说开始的话,记得有一次上阅读课,老师让咱们去图书馆的那次,所有人都带着笔记本,她也带了一个本,坐下后她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么?我说不知道啊,笔记么?她说不是,是日记,记录一个人最真实,最脆弱的自己。我便开玩笑说,那是不是未经同意擅阅者杀无赦?她说是的,但是我想让你看看。
说这话时,吉格的眼神落寞而苍凉,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慢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
那一个下午我都在看那本日记,而她就静静地在旁边枕着我的手臂一直看着我,吉格顿了顿,又喝一大口,说:“当时我有种特别温暖的感觉。”
我大惊:“原来是她追的你!”
“啊?不是啊,我追的她。”吉格一愣,想了想,说:“其实也不能说谁追的谁,我们俩谁也没有表白啊之类的,当时高三嘛,压力很大啊,要高考啊。”
我哑然。
所以,你看,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那故事的结尾呢?我问道。
吉格摇摇头,我也搞不清楚,总之也算是不了了之吧。沉默了一下,他看着我,笑笑说,小十你不是喜欢写东西么,给我俩的故事写一个结尾吧,从你的角度。
我当时刚把一杯白酒送进胃中,正着急地拿着筷子胡乱往嘴里夹菜,晕乎乎的就点了点头。
吉格叹口气,摇晃着酒杯,想了一想接着说:“后来,我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便是我写了两个月的日记。那时候,因为我脾气不太好,容易冲动和激动,动不动就大声说话,她就说我吼她,就不高兴,偶尔就闹一些小别扭,有一次,我俩闹别扭,一天都在赌气,晚自习我也没心情学习,就到自己一个人爬到四楼,本来想看星星的,结果那天阴天。”
他看着我,摇摇头,接着说:“当时很郁闷啊,你说心情本来就不好,又没星星看,我就准备回去了,结果刚要下楼的时候,远方突然亮了起来。”吉格顿了一下,问我,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认真想了想,说,流星?
“阴天会有流星?”吉格愣住了,摇晃着的酒杯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当然有,”我煞有其事的说,“你想啊,阴天会下雨吧?流星雨是雨吧?所以阴天会有流星雨吧!”
“……”吉格摇了摇头,没有反驳我,继续摇晃着酒杯,也幸亏他没有反驳我,否则这个话题迟早会被我扯到太阳系之外的世界的。
吉格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哪有什么流星啊,是闪电,直劈下来的一道闪电,像是要劈开这天地一样,可是却没有雷声,然后,紧接着,整个天空就亮了起来,有无数的闪电,直劈下来,十分壮观,可是,只有闪电,依然没有雷声。”
说到这,吉格停止摇晃酒杯,静静地望着玻璃杯里流转的液体。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了,安静到只能听见我咕噜咕噜喝汤的声音。
我赶紧咽下一口热汤,果然烫到了舌头,只好大着舌头问,然后呢?你看了一晚上闪电?
吉格一仰头把酒干掉,看着我,松出一口气,接着说:“然后我就下楼把她拽了上来。
我对她说,给你看点东西。
她一扭头,说,不看。”
“可她已经在楼上了呀!”吉格笑着,有些得意的我说。
“然后她就看到了。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吉格放下空空的酒杯,轻声说:
“这时我就从后面抱住了她,她也没有挣脱,我就跟她这么静静地看着。
我在她耳边,说,怎么样?壮观吧!
她说,有本事,让它停下里,我就原谅你。
我就捂上她的眼睛,然后说,怎么样,停了吧,你都看不见了。
然后她就笑了。”
说到这,吉格又停住,沉默了一下,举起酒瓶,狠吹了一口,叹了口气,说,不说了,喝酒。
我连忙招呼服务员上酒。
那天我第二次喝的大醉,最后的时候,吉格红着眼睛,看着我说,小十你知道嘛,她曾经说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知道我听到她说这句话时,有多么心痛嘛?你可能还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过去,但是我看过那本日记啊!
“有一次,她得了重感冒,考试又没考好,难过得都哭了,我想陪陪她,可是化学老师让我去批卷子,我对她说我不去了,我想陪陪你,可是她却强笑着说,你去吧,我没事。”
吉格说现在我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不想让我陪她。
我喷着酒气问,为什么啊?
“因为她觉得,短暂的幸福,不会停止她的痛苦,只会消磨她对抗痛苦的意志。”吉格大着舌头,说道。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吉格大着舌头,我迷迷糊糊,最后,用仅残存的意识滚回被窝睡觉。
2.
吉格与木子,毕业后分手,吉格把结局的剧本交给我来写,可是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命运安排了他们相遇,又安排了他们分开,自始至终,我都不是幕后的那个人,上苍主宰了这一切,在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换手机卡的时候,俩人分开了。一年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你看,我只能说,故事的结局也都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如果后来木子没有跟我再聊起这件事的话。
我是说如果。
一年后的某天,木子忽然跟我聊起这件事。
木子说,你既然已经听过这个故事了,我也不愿再说一遍,我不想一个人听到同一个故事的两个版本。
木子说,其实只怪当时太年轻,什么都由着性子来,如果互相再有两年的时间想清楚,也许结局会不太一样。
木子问我,恋人还能做回朋友么?
我说,理论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木子说,有时觉得老死不相往来也挺好,有时候又觉得,那可是我的青春啊。
木子说,偶尔还是忍不住登上他的QQ,因为里面有一个姑娘着实讨人喜欢,她总爱通过他的QQ进入那个姑娘的空间,留下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木子说,那个讨人喜欢的女孩是他现在的小女朋友,后来木子留言的事情她被发现了,他们吵了一架。
最后,木子说,不打扰是最后的温柔。
3.
吉格等了一年,告诉了我这个故事的开始和经过,并嘱咐我为整个故事写一个结局。
木子等了两年,告诉了我故事的后续,并亲手为它画上了一个句号。
木子说,有时候会执念于宿命论。
什么是宿命论?我问。
就是得不到的都是本不该属于你的。木子说。
我不知道宿命论是否有理可依,但我知道,失去是必然的,这是自然规律。
只是青春的这场大雨,即使会感冒,我们也还是会奋不顾身的,想淋一次。
即使结局是花开两朵,也总要天各一方。
4.
和吉格喝酒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眼前画面一转,像是踏入了时间的河流,我看到远处有人向我招手,我慢慢走近回忆,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有一个少年,批了一节课卷子,偷偷回到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女孩不在那里。
少年顺着楼梯向上走,终于在楼梯口,找到了女孩。
少年走过去,轻轻抱住女孩。
女孩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神通广大呗!”少年也笑着回道。
女孩噗嗤一笑,说:“是我把你召唤过来的,知道不?”
“知道,你最有本事!”
“那既然我有本事,你就得听我的!”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指路明灯!”
“那回去继续批卷去!”
“我就陪你一会儿,就一会儿行么?”
“嗯,那我慈悲给你三分钟!”
说完女孩便趴在了少年怀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花儿开始开放,
鸟儿在鸣唱:
死生挈阔
与子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