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听见厨房水开了,过去冲水,瞥见婆婆坐在床边。完事以后走到婆婆床边,她已躺下,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
“妈,还好吧?”
“我一夜没睡。”
“哦,那你就不要起来了,早饭我跳完舞回来从桃园买。”
昨晚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争吵声,渐渐清醒,辨别出是公公的声音。走进他们的房间,婆婆痛哭不止:“我不就吃你一块黄鳝嘛,你至于讲那么难听的话吗?以后你买的东西我碰都不碰……”
“我讲什么了?!我讲什么了?!你真是不可理喻!我要有那个意思,出门被车撞死行了吧?”公公的音量逐渐飙升,愤怒又无奈地坐在床的另一头。
“你不要不承认,天天讲话伤人,我吃你的啦?……”哒哒哒……陈芝麻烂谷子又开始翻。
不说剧情我已猜出十之八九。老两口想着法的给大牛弄吃的,爷爷早晨跑步看到卖的土黄鳝,即便价格不菲也买了回来。老两口是舍不得动筷的,恨不得所有的都进大牛肚子,大牛说不想吃了,老两口仍然“再吃一块,再吃一块”诱哄着。最后剩下一些,老两口又让我吃,这是他们这一辈人爱的独特方式,我象征性地吃了些让他们也吃。最后盘子里还剩三块,一个头,一块中间部位,一块偏尾部,牛爷命令一人一块把它吃完。我夹了尾部那块,老两口异口同声说:“那块不好,吃这块。”我已把黄鳝送入嘴中:“任务完成。”牛奶夹起那块最好的停在半空中继而又放下夹起那块头。牛爷有些责备地说:“你想吃好的就夹去呗,想吃又不吃,你平常吃过头吗?”牛奶有些尴尬放下头又夹起那块好的,对着牛爷也有些嗔怒:“怎么讲话的?”我插话打个圆场:“我也不敢吃头。爸,你看我妈好的舍不得吃给你,妈,你看到爸对你浓浓的爱没有,他想让你吃好的。”对她挤眉弄眼一番,公公继续又说了几句调侃的话,婆婆无语。
一切本以为如常却在睡梦中爆发。
公婆之间类似的矛盾,自打我进了他们家门是屡见不鲜的,仔细看看,真的是一地鸡毛,但老两口最终能升级到哭泣、谩骂甚至不过了。开始我把劝导的工作花在公公身上,跟他说婆婆敏感,让他让着些说话注意点,效果并不是多好。随着在教会以及心理学方面的涉入,我把调节矛头指向婆婆,帮她看见,其实是内在的一种自卑诱发了诸多的敏感,这个效果蛮好,婆婆已近一年没这样“发作”了。
导师班回来以后,自己情绪调控这一块的能力明显增强,用学到的方法给一个朋友做心理辅导效果蛮好,这次又用在了婆婆身上,效果杠杠滴。
我进入房间的时候,婆婆情绪很激动,哭泣、谩骂,公公情绪也蛮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公公是个比较理智的人,我跟他说:“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先不说话,我来跟妈谈。”这样争吵就止息了。我把婆婆往回拉,让她躺到,我侧坐在她身边,用手去抚摸她的胳膊和胸口:“妈,你看我多偏心,我不去安慰爸,我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你身上。”
“你看他讲的是不是人话?……”婆婆又开始了,我赶快拦截:“妈,你俩谁对谁错,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最关心的怎么让你好起来?”
“天天讲话这个样子……”
“妈,停!不讲了,讲这些没用。”
“我还不能讲啦?讲这种话来伤我……”
“妈,你没那么重要,你没重要到别人特意花时间来伤你,你所有不舒服的根结都在你自己,是你自己造成的。”语气严厉。(用到雷霆棒喝这一招,因为是长辈,没敢用太毒的语言。当她在她的编织里出不来的时候,好言好语没法让她停下来。)她终于停了下来。
“妈,你真的很棒,进步非常大了。有一年没这个样子了吧,前不久也是类似的情况,你一句话就把它化解了,当时你回的可好了,还是笑着回的,当时可佩服你了,还表扬你呢进步这么快。即便现在这个样子也很棒,你能把情绪发泄出来,不像以前那样,在心里一窝窝几天伤自己。”
“不讲出来,我难受,憋的慌。”
“我理解,我们俩太像了。妈,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帮你走出来,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好?以前我会去说爸,让他说话注意,有用吗?没有。怪别人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这次是一块黄鳝,下次可能就是一块鸡,甚至一个米粒都能让你爆发,所以我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你身上,因为根结在这。”用手在她的心口拍了拍:“是我们里面太自卑了,不配得感太强,你是家里的女主人吃一块黄钻怎么啦?……”(此处不展开了,跟她说了家庭五行图,让她明白自己在这个家庭中位分的尊贵,说到她对我们一家三口的恩泽,从实际出发去拉升她的能量。)
这一招过后,她的情绪渐趋稳定。跟她简要说了心智体方面的东西,剖析她在刚才那个状态完全陷入了情绪和头脑的编织,并且不断的用头脑编织来攻击自己,而这些东西实际是不存在的。
最后再一步拉升,跟她描述了在导师班,我对危娜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整个心理过程及我突破的方法。告诉她今天她所有的表现都很好没有错,这是她能力范围内所能选择的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告诉她每一种情绪背后都有正面力量,这个事件就是提醒她自己内心还有要突破的地方。用时间轴的方式让她回顾类似事件发生的频率,以前可能是一天三次,慢慢三天一次,一月一次,一年一次,好,目前就在这个阶段,一年一次,所以这次的反复是非常正常的,后面可能就是两年一次,三年一次……直至没有。
最后来个美好畅想:“妈,我俩比较幸运。你看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愿你儿子这,怪你儿子那,日子过得苦不拉叽。再看我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去教会聚个会,跳个小舞,在网上噗嗒噗嗒……把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我好了,你看看你孙子也好过了,你儿子也好过了,那我后面再活几十年是不是就是赚的?假设你再活20年,继续这样下去,你剩下的20年还是苦歪歪的,你要是突破了呢?后面20年就是一个美美的小老太太了。所以幸不幸福由谁说了算?自己!”
婆婆情绪缓和:“不早了,你去睡吧。”
早晨,听到婆婆一夜无眠,没有惊讶,这是她自己必须要经历、体验、消化的。
让她继续睡不用操心早餐的事,她说一会就起来,“谁都不能指望,只能指望自己。”婆婆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我笑了笑出了门。
跳舞回来,美味的蛋炒饭已备好,要洗的衣服也浸泡在盆里了,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