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尚,我的老朋友,不辱此名,真的是很思上进。我们老哥们三个里,他最有钱,生意做得很大,算是我们镇上的首富了。他的养猪厂、养鸡厂和鱼塘加起来,有好几处,都在镇子周边。和他一起出门,坐豪车,吃大餐,感觉真是很有面子。他离过婚,却有四个儿子,当年交罚款可交了不少。
王建强,也是老哥们儿,名如其人,在他的身体里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他永远坚持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而且,讲话耿直而有力,一针见血的语言风格,经常让听的人会有些难以接受。他在部队呆过,退伍之后,也当过几年派出所的所长,退休就在家里呆着,媳妇过世的比较早,两个儿子都搬到了城里。
我叫张有度,这名字我爸妈说,是镇上的一位老者那求来的。我自认为,我也很配得上这名字,我做事张弛有度,说话常是点到即止,即不得罪人又不显的唯唯诺诺。我原来是镇上的小干部,退休了,就在家里没事接个孙子上下学。由于我比较有时间,又比王建强要更容易讲话些,也比刘思尚要容易约的多,于是,镇上的一些认识的人家,每当有个大事小情的也都喜欢找我来主持个公道。
我们三个人是我们住的这八台镇上的三宝。三个人总爱在一起,经常都是同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当然,我们在这镇上,也是相当的有头有脸的。镇上老的少的,没有不认识我们的。不知道怎么来的,大家称呼我们还不太一样,分别是刘总、王大爷和张舅舅。这称呼也不知是哪个年份上开始的,可现在已经成了习惯。
人到了一定年纪,得闲的时候多,于是乎,就爱对一些事儿进行琢磨。这天,我们三个在澡堂里泡澡,来的很早。三个人不知道打哪儿聊着聊着,就开始回忆起了我们风华正茂,义气风发的那些个年头儿。
老王说,当年,他在部队是他最骄傲的日子,军旅生涯让他成就了更刚毅的性格,也更能分清世界上的黑与白,善于恶。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风格,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自己心里踏实,感觉无愧于天地。我搭腔说这事儿,他就太较真,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黑和白,这白天黑夜还有个清晨和黄昏过度呢,世事都是要讲客观的条件的,不能一刀切,这镇上的人看到他都怕。老刘笑了,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他认为,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对的。当然,他也不会去对别人故意使坏,虽然不耻于故意去陷害谁,但是他认为在做生意的时候,多占些便宜,也是自己的本事。
三个人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可没多久,这场面就激烈了起来。老王说,老刘的这种想法和作为,就是典型的商人,正所谓无奸不商。大多数人其实从心底下就不喜欢他这样的人。而我这样的,就属于和事老,什么事也给不出个谁对,谁错,永远是谁都有责任又谁都有理。如果天下事都让我给管了,那不乱成一锅粥啦?
老刘对老王的态度表示不宵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因为有钱,所以,才有面子,放在小时候,家里穷的铛铛响的时候,大家都因为他个子小,叫他小墩子,现在哪个还会这么叫的?这面子,就是要一点点挣回来的,这财富的多少就是关键。至于老王说到我的那些观点,老刘表示认同,说我太过于圆润,都没点子棱角。不过,他认同我说的,世界上的事就没个绝对的黑白之分。
我听完他们两人的意见,笑了笑。我坐到了泡池的边上,和他们两个讲起了我的道理。我认为,这世界上的事儿,都是要讲究个环境,这道理却没有放逐天下皆准的。老刘现在出门特别有面子,有好车,有洋楼,穿的戴的,都是贵重物件,这种面子,在当下它就是管事儿。可翻过来想想,要是放在过去那个特殊的年代,这种的就是人民的敌人,这叫资本主义。不过,现在,不得不承认,跟着老刘出门,这面子上就是要比跟着老王出去光的多。正是因为老王总是黑个脸,见到看不惯的就一定要管,所以,大家没事儿都躲着他走。而我却走到哪儿,都有人给个薄面,这才是真的面子,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怕我,而是人家心里都是真的喜欢我这人,认我讲的理儿。
老王忽的从水里站了起来,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刚正,那些心里有小九九的人才不敢和他正面的打照面儿,是怕他们没了面子。看到或是听到谁做了什么错事,坏事,他一定会说的,不留情面。这种直接打坏人的脸的方法,才让大家更给他面子,他这面子,是真的正大光明的人都喜欢给的。哪能像老刘,靠过来的人,都是看着他的钱,那是毛爷爷的面子,哪里是老刘的面子。于是我的面子,全都是自己讨来的,根本算不来是别人给的。
老刘听了哼了一声,把毛巾往脸上一盖,躺进了水里,憋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面浮出来。呼了一大口气,然后轻声的对我们两说,谁也别说谁面子大,咱不行,就来比试一下。咱都马上要过生日了,老王七月,老张你八月,我自个儿是九月生的,咱都办个六十五的寿宴,看看谁的席来的人多怎么样?他说话的时候,底气特别的足。我和老王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根本不用比,当年老刘小儿子结婚的时候,也是他生活刚作到风声水起的那段日子,全镇上连同周围十多个村的人都来了,边着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我冲着老王说,你看,这叫财大压死人,这么个比法儿,咱两都不用比,一定输呀。老王猛力的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提出来一个方法。老王的法子,是我们三个人都出面,去对镇上的三条主道,城关大道、西关大道和南大街进行治理,三个人靠自己的能力,去说服这街上的商户和小贩,不许他们在大道上乱摆乱放,占道经营。谁把一条街清出来了谁的面子就最大。
老刘突然被水呛的咳嗽了好几下。我知道他是想起这些街上,都有他儿子们的店面,其他人家就算同意了他的意见,儿子们不会给他面子的。儿子们带着不同意,别人家就有了口实,这种事情,他一定是办不成的。我掂量了下自己,如果去到这南大街,还是有可能的,因为我在这街道上住了几十年,如今要是去和邻里街坊们商量,我猜他们应该会给个薄面的,不过,这要一家一家的去说才行。我又想想老王,他一定是走到街上,看到谁家放了东西占道,直接就开骂,把人家叫出来,一定要清了才是。其他家一看,都不愿意去招惹这得理不饶人的执拗老汉,估计不用两个小时,一条街就得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