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个跟踪狂的故事哈哈哈
我不知道用怎样的形容词来描绘南京。它不同于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上海,也不是平淡如尘的烟雨小巷。它是如此的独特,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既有身穿青花纹旗袍手执锦扇,款款漫步的华丽,也有缠绵悱恻的水雾中,一把泛黄油纸伞的温柔。
没有什么能够代替南京留在这烟波荡漾中不散的醇香。
我在最繁忙的日子里到达南京,在拥挤的人群里惶惶。我担心着,我会不会坐错地铁,我担心着,我会不会迷失在街道上。但我,却又希望我能够迷失。在这路途仿若清晰的人生剧场,能有短暂的失途何尝不是一种安然,而能在这失途中遇见你又是多么的不易。
好在,我终究会遇见你。
如张爱玲所说的那样,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你在秦淮河岸的石桥边站着,当装点了红色霓虹灯的木船载着人,从桥下驶过的时候,你静静的看着在船只后紧紧跟随的碧波,看它们被温暖的灯光照亮,映出斑驳的人影,像被剪碎的时光。你靠着圆柱形的扶手,我在扶手的另一边。你突然向我这看了一眼,我移开目光,低头用吸管吸着蟹黄汤包里的汤。果然,很烫呀。你好像是轻轻的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在吵闹的人群里显得不真切,即使我在你身边。
我舌头上的灼热感还没有消退,你却走了。我跟上去,匆匆忙忙,像那些跟着船的涟漪般散乱。而你步履轻盈,仿佛只是在自家的后院里散步。你快速的转了弯,如同电影里那些反跟踪的老套路。但你不会发现我的吧。谁能在拥挤的人群中,在意一个被蟹黄汤包烫了嘴的人,怀疑她是不是在跟踪自己呢?我加快了脚步,你却走进了莲记,点了一碗赤豆小元宵。我也点了一碗,端着白瓷的碗,坐在你对面的桌子上。位子本来都是空的,我抬头便能看到你。后来来了几个人,遮住了我大部分视线,索性低下了头,面对白瓷碗里的珍馐。我尝了一口那棕褐色的羹,入口便是红豆和藕粉的清香,咽下去,口腔里仍泛着甜味。你吃的很快,我担心你会走,也加快了速度消灭我的小元宵。抬眼看你时,你唇角挂着笑,在玩手机。我又低头看了看干净的碗底,还在回味呢,你却起身了。我也只好站起来,跟着你。
你却只是在闲逛。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小店。我穿过那木雕的门,就看见,在用竹条拢着的牡丹花花纹的灯笼下,注视着玻璃橱窗的你。我假装看着另一边那些摆在一起的,绸缎做的扇子。若这里有一面镜子,大概我就能看见你了。小店里的人不多,我细心的听着你的脚步声。听见你在玻璃橱窗前来回的踱步。余光瞥见你向门外走。我转身,看见玻璃橱窗里,精致小巧的茶壶。原来你喜欢这些沁着茶叶细润绵长的清香,能装满一壶老旧时光的物件吗?突然想到你可能会在午后的微熏里,在阳台上,拿一把壶,翻一本书,静静的,像是就这样度过了一辈子。这样的你,让人心醉。
有着弯曲屋檐的牌坊,散发着熠熠的金光。金光被黑夜揽走了一些,变成有淡淡橙黄的暖色,照在你身上,留给我你柔和的背影。那可要比那些躲藏起来的群星还要闪亮。
兜兜转转,你又回到了秦淮河边。
人群拥挤,没看到你的身影。
你在哪儿?
这才是真正的失途了。
我穿过人群,不知方向,只是推开他们。我要去哪儿?
我听见小孩的嬉笑声,大人的交谈,听见船只推开水面的声音,听见音乐声,却听不见你的脚步声。
我迷茫的站在石桥上。那些载满欢声笑语的木船一只又一只的从桥下穿过,里面的人看见的,是秦淮河岸的芳华。而我,我只看见了,那摇晃的,黑暗的,冰冷水面。沉默,还是沉默。你是在我的人生剧场里离场了,我应预料到,不会有人能完整的看完这一场平凡的人生悲欢。
身后有轻轻的咳嗽声。那不是一个人不痛不痒的生理反应,是一种提醒。像我的同桌会在班主任来的时候轻轻咳一声。
我转头,看见你明亮的双眼。
夫子庙里的钟声响了,钟声里,听不见你的声音,却看见你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看着你的口型,莞尔而笑。
此时有风,从时光深处翻卷而来,携着秦淮河沉淀多年的含情脉脉。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好像冥冥中有一个我们谁也看不见的时钟,到点了,它响了,让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如其分。
微风里,
你在说,噢,你也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