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这个词我很陌生,也许是家庭氛围所致,我们全家都除了过年外鲜有大众式的娱乐方式。客厅里没有电视和沙发,反倒是直接和书房连着。一家人都不怎么喜欢旅游,甚至对出国游没有丝毫兴趣。除了最喜欢的歌星,其余的演唱会都看也不看一眼。父亲厌恶商场,一家人对名牌也没什么追求。但我们也有一些娱乐活动:上映的好电影,我们会抽时间一起去;傍晚刚下完雨,会趁负离子多的时候出门散步,把路边的大小蜗牛放回草丛;心情太压抑了的时候,我索性会停下手头管他多要紧的事儿去跪在地上画画到天明;无所事事什么都不想干的时候就躺在地上翻翻小说,累了就把书放好,拿条小被子闭上眼睡一觉。
关于看电影,我们家一般在晚饭时候去到家附近的电影院。散场后大多是八九点了,我们会选择直接走回去,一路上借着橙黄的路灯和月光望着彼此,说着各自对电影的观后感。我看完后常会懵上好几小时,什么想法情感都糊糊绕绕缠在心里,一时间说不出什么,那时我就听着父母们分别讲着。有时母亲的看法很独到,父亲的常有些讽刺的意味。前些天刚上映了《苏丹》。母亲喜欢印度电影,我们一起去赶了首映。看完父亲笑着说:“这都是草根逆袭,哈哈哈。上一个摔跤的是政府不给买垫子,这个摔跤的是政府不给建血库,哈哈哈。中国就不可能拍成这样的。”我们笑了,父亲笑起来就像个大男孩,额前的刘海会一抖一抖的,母亲笑起来和女高中生无异,都是爽朗的。
回家的路上会走过一个小隧道,大概就20米,从台阶下去,里面的世界就全然被灯管染成了暖黄色。一进去,大家就都上了层黄,苹果肌像是咸鸭蛋黄。边上的车子在飞驰,对过会看到领着孩子从迪士尼回来的女人。再往前走几步,群青色的夜空就渐渐再次出现了。很小的时候我害怕黑夜,但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怕了。可能冥冥之中我懂了什么,大概就如上个月画水粉时老师讲的那样“深色的暗部绝不能闷得死黑一片,暗部里的色彩才要多呢!”我喜欢这个说法。有时候画画真的不只有画画。
小区在小河的另一边,小河上有座小桥,这小桥破得很,没灯,站在桥面上望向河道,左边有长了十几年的榆树和水杉,还有些叫不上名的小灌木,右边修成了小公园,有芦苇、柳树和大石头。水面黑漆漆的,像是粘稠的石油,边上的一切也都同它一样被夜空染上黛色看不分明了。高压电线上也许还停着几只鸟。风吹过,榆叶开始摇摆。白鹭从岸边飞起,起风时站桥上会头痛。我们伴着树林的虫鸣协奏曲走进人们参差入眠的夜晚。
我一直都不是那种“会玩”的小孩,相反是孩子堆里最“呆呆”的那一类。不过无所谓呀。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娱乐方式是多难得的呀。这样少有的闲逸时光又是多么的宝贵呀!我可以不热络交友,但我做不到不顾父母,“娱乐”本身就是转化心情的工具,我用我所理解的它来收获了幸福。
身边和网上有很多有趣的朋友,一个女生热衷摄影,她把自己的作品分类,配上原创文字做成特辑,发布在个人公众号里。还有个喜欢写诗,文笔极好,字如其文,飘逸透明,创建了QQ群,邀请天南地北各式各样的才子奇人或者愤青。他们都和我同龄,而且这个“他们”不在少数。当代年轻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心灵乌托邦。
熊艺霖
注:女儿2018年10月的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