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见到大大咧咧的ZY,我觉得我不吃惊,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她来上海,我以为是旅游路过,抽了一两天时间陪她,结果她告诉我:阿森,我要离开北京,做个背井离乡的异乡人。
我觉得她这想法挺好玩的,放着好好的北京人不做,要来上海做个异乡人。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北京人在北京,不是那么回事。
“来上海就能有那么回事了吗?”其实我不知道ZY说的那回事是哪回事,只是工作中萍水相逢的朋友,但是ZY在圈里还算有点另类的。
别人大学毕业后3年,存了10万,一般会思考接下来职业发展如何如何,她毅然决然离开top10的互联网公司,去三里屯开了个小酒吧。
她说,开酒吧那2年,是我最开心的2年。来往的都是北京影视圈的编剧,编剧特别爱和我聊天,因为我想法活,而且多。我都不怕告诉你,阿森,我读大学虽然是学marketing的,但是我特别爱读文学作品。
“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但是北京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味了。我做金融,在北京你知道投融圈子那点事吗?就是甭管咱这事这项目能不能成,男的先睡女的一轮,别的,待定,再说。”
ZY手舞足蹈地给我解释北京投资圈变成了什么什么样,我淡定地吸了口盐汽水。
“所以你是为了不被睡逃离北京?”
“不是,我是为了渣男来的上海。”
渣男是ZY最后一个男友。
也是唯一一个睡过ZY的投资人。
换而言之,这一睡对ZY来说,有了新目标:她想渣男是爱她的。
后来渣男离了婚,她也坚持认为渣男是为自己而离。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是ZY,自然不知道渣男对她是否真心。
神交几年了,我明白一向重感情的ZY这次打算来上海定居,我不看好,我说,这里未必会让你开心。你在北京做北京人丢失的感觉,在魔都也许更找不回来。
上海是一个容易让人伤心的城市,工作多又累还繁琐,男人不和你谈论性是因为你在他们眼中没有谈论性的价值。
上海这儿有股喜欢挑剔擅长挑剔的劲。
ZY坚持认为不是的,她说她坚持认为渣男喜欢的上海,一定是一个很好很棒的地方。
在上海陆续带她见了几个朋友,朋友说,“不行,阿森,你这女朋友太作了”。
另一个好朋友直言不讳:“阿森,别和这种人在一起玩。”
朋友们这么说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哪儿有不作的北京人?更何况,Y是天秤座女王。无时不刻在优雅的天秤座招人烦起来,是真的很烦人。
记得有一次我带ZY出去吃饭,我说去吃日料吧?她说三文鱼腥。
我说撸串去?她说我是回族人,怎么可以吃猪肉,而且你是我的好姐妹,你怎么可以忘。
好,我认怂,要么我们吃上海小南国?她说北京也有。
我问,那你想吃什么呢?
她说,不知道。
至于朋友烦她,也一样,我们说出去嗨吧,她说不去,我们说睡吧很晚了,她说我要出去浪。
曾经有一刻,ZY把我烦的我认为全世界真的只有渣男能容得下她。
和ZY认识1年多,她每次说起渣男的时候,我都感觉她浑身散发一股子圣光。要知道像Y这样的女性,鲜少有认为生活必须得有个男人。
北京女孩啊!
时代独立女性之标杆是也。
有一晚我们出去喝酒,坐在Dr.Beer,我偷偷问她,你家渣男当初没离婚就和你在一起了吗?你也是行,以前你说你爸妈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你怎么说动你父母接受的。
ZY正义凛然地说:为什么不能接受呢?我爸我妈凭什么管我,我们都是各过各的。
我说这样能行吗,她马上回嘴说怎么不行呐,不挺好吗。
也不是每个北京女孩都像Y缺心眼,在北京大街小巷和一个有妇之夫浪荡着。
后来渣男为Y离婚,Y就开始叫他渣男了。
Y常说,全世界就渣男最渣男,这年头你见过有人在外面出轨,还为这事离婚没有,没见过吧,就这渣男能干的事儿。
有时候喝多了,我也会说些胡话,骂Y水性杨花,不是个好女人。ZY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搂着我往我家走。
一来二去在上海照面多了,酒都下肚了,友情就这么被喝出来了。
她经常出国,出国前每次都要来我家敲门,说明天我要走了,今晚陪你。
我说不用不用你滚吧去国外浪吧,浪脱了再回我这里来。
她说,我想在上海给自己找点家的感觉,不行吗。
作。
大老远从北京搞得好像离家出走一样,放着优渥的北京姥姥家四合院不住,放着全国重点学区北京四中的自住房不住,跑来上海合租,最后还要在合租房里找家。
我说你可太能作了,她说你不懂了吧,人,尤其是女人生下来活下去,必须得作。你长期在一个你很熟悉的环境里待久了,你不闷的慌吗?而且,不作不女人啊。就你这种,典型职场母夜叉,一天到晚都只有工作工作工作,无聊。
一般这种时候,ZY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一边来别人家叨扰别人还能一边数落别人的人了。
以前我还真问过,我说你怎么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她又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你能是我外人吗?
真的也就渣男能容下她。
只不过有一天,ZY在上海就慢慢脱离了社交,离开了我们共友的朋友圈,她淡出了我的视野。
这状态没过多久,ZY就在圈里被传出回北京了。
一个午后我在茶水间闲来无聊,打了个电话给Y问她最近还好吗。
她说,你好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