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恋的福音: 小谈甄氏与郭女王

在网上曾看到这样一句评论:读了曹丕和郭女王的故事,我能放心和比我小三岁的男朋友谈恋爱了!

魏文帝曹丕,三国时期政治家、文学家,曹魏开国皇帝。同时八卦群众眼中的著名姐控与人妻控。丕哥一生至爱两位姐姐:甄氏大他四岁,曾是袁绍之子袁熙的妻子。郭女王大他三岁,且嫁与他时年纪不会小于二十,是不折不扣的东汉大龄女青年。

这样的年龄差放在今天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当今大部分男性只会与一位伴侣相伴到老,女方年龄关系到健康、生育力和容貌水平,是择偶时首先考虑的要素。

古代贵族男子却无需有这个顾虑——妻妾成群,有萝莉有御姐,有初婚有二婚,能帮忙生猴子的备胎两只手数不过来。男性对于妻子年轻和贞节程度的需求能够得到满足,就不必苛求其中一两位。曹丕的爹地曹操甘当接盘侠和养便宜儿子,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更何况两汉三国时代,社会伦理中的女性贞洁观较为淡薄,素质过硬的女性嫁个两三次根本不难,比如《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刚被休回娘家几天,就有当地公子哥上门求交往求捡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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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正是当时贵族女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出身名门,博学多才,高风亮节,还有值得在史书中记上一笔的美貌——邺城被攻破之时,她刻意披头散发,以尘土涂面,依然无法掩盖天姿国色,被曹丕一眼看中纳为妾室。因为美貌得宠多年,曹丕甚至为她休了自己原配——同样出身高贵且貌美的任夫人。

从史书中关于甄氏的记载中,可以大致推断出她的脾性。

甄氏八岁的时候,几个姐姐观看院子里的艺人杂耍,她略带嘲讽:“这是女子应该看的吗?”。九岁时,甄氏的哥哥说她读书太多,应当多学女红,做贤惠女子,她强力反驳:“不读书学习古代贤女的事迹,如何修女德?”十几岁时,灾荒连年,她力劝全家,将自家谷仓中的粮食无偿分发给邻里乡亲。此外,还有主动调解母亲与儿媳的关系、孝顺婆婆、劝夫君多纳妾等等事迹。看得出甄氏是一个对自身要求甚高的人, 堪称女中君子,道德模范,虽然外表温柔和顺,但内心清高刚正。而刚正,往往意味着过刚易折。

曹丕继王位后,甄氏日益失宠,因此流露出一些怨恨之语。次年,曹丕遣使者赐死甄氏,传说殡葬时以发覆面,以糠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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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失宠的确切原因不得而知。也许是色衰而爱驰,也许是深受其他宠姬之诽谤……但笔者以为甄氏与曹丕本就缺乏感情基础,她和曹丕远不是同类人,也就很难相爱一生。

与他放浪旷达,不拘俗礼的父亲一样,曹丕也绝非循规蹈矩之辈。他既有阴冷残酷、擅弄权术的一面,也有逗逼浮夸、文艺多情的一面,是个非常复杂的人物。曹丕的性格描述在此不做展开,只摘录《魏文帝段子集》中片段若干:

曹丕祭奠好基友王粲:“大家别哭了,一起学驴叫把。”

曹丕与邓展用甘蔗比武,“啪啪啪,看我不打死你。”

曹丕被马咬过,不知有没有感染狂马病。

曹丕被立为太子,开心得一把抱住基友辛毗。

曹丕喜欢和朋友们开趴体,各种23333与66666。

如此性格的曹丕,虽然喜爱甄氏的貌美与温柔,但也难免会觉得这位“女博士”教条刻板、过于端着了吧。用光荣三国志里的人物属性作比喻,这两位明显相性不合,如果甄氏的相性值是23333,那曹丕的相性值就是66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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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看郭女王的经历。官吏之女,少年时代辗转飘零,多受苦难。成为曹丕姬妾后,异常受宠,郭女王有才智谋略,在曹丕与其弟曹植争嫡之时,常常献予计策。曹丕得以立为世子,就有她的筹谋之功。后来曹丕为文帝,不顾郭女王出身寒微与无子的事实,力排众议将她立为皇后,从这点来看,郭女王无疑是曹丕的真爱。

郭后颇有德行,她对婆婆卞太后极为孝顺,待后宫姬妾严宽有度,既有训导劝诫,也会帮助她们掩盖差错,因此六宫之内无生仇怨。她对自己潜在情敌甄氏的儿子曹叡也疼爱有加,尽管后世传说甄氏之死的罪魁祸首是郭女王,但她在曹叡继位后又活了九年,终年五十岁,谥号是文德皇后。

这就非常厉害了。古人重视谥号,德字代表了对皇帝妻子和臣子的最高赞誉,绝非一般人可以获得。魏明帝曹叡亲生母亲甄氏的谥号也只是文昭,所获评价不及文德高。郭女王和她所仰慕的东汉明德马皇后一样,以德为谥,这在皇后里并不多见。

这样的郭女王才是超一流的后宫政治家。在真实历史里,宫斗小说女主甄嬛的能力与格局,只是宠姬ABCD的水平。

传说郭女王幼时美好明智,父亲郭永赞叹道:“吾女为女中君王”,她遂得小字女王。不是女中君子,不是女中才子,是女中君王,亦是女中枭雄!恐怕惟有拥有超群智慧与政治头脑的郭女王,才能懂得曹丕的帝王心术,理解他的浪漫不羁。他们有着相似的灵魂,才会相惜相知相爱多年,直至人生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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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甄氏的美貌和文才,也钦佩郭女王的智谋与胸怀。可惜在各种文艺作品中,她们的形象总被后人歪曲,偏离了原本的面貌。

甄氏明明刚正恭谨、稳重自持,却被意淫太多、附会了一段绮丽的叔嫂不伦恋,总是以一副多情怨女的面貌出现。毕竟人们天然同情她的文人小叔子曹植,毕竟曹丕杀妻行为太不厚道,毕竟洛神赋的浪漫主义加成太大,毕竟……

郭女王明明贤惠非常,德行出众,却总被塑造成恶人,背上诸多污名。也许是人们总认为多谋就一定要作恶,也许是曹丕的招黑体质连累了她,也许只是吃瓜群众需要一个反派。

“众口烁黄金,使君生别离。”

“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甄氏有着传奇的一生,自带出身、美貌与才华。丈夫儿子皆为皇帝,她赢得了身后荣耀,却在狼狈与痛苦中死去。她有没有过一个寻常女子的爱情美梦呢?她究竟更爱袁熙还是曹丕?我们不得而知。但她在告别这个世界之时,一定深深牵挂着自己的儿子曹叡……

郭女王得到了帝王真爱,和舆论的交口称赞,却未能生育子女。她对曹叡视如己出,恐怕也有着一点私心——如果丈夫去世,她无法依靠子女来保证自身安全,惟有努力经营与继承人的关系,才能保全性命,得以善终。从这点来看,智慧通透如郭女王,是不会加害甄氏的。拥有完美的履历,却没有亲生子女,大概是郭女王唯一的遗憾吧。

在这场帝王家的爱情故事中,没有胜利者。


“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远去了……洛水女神渐渐远去了,仿佛也带走了这两位皇后的绝代风华。一切的荣耀、情愫、不甘、怨恨、嗟叹、隐忍、忧愁、思虑,也同那建安风骨,一起飘散在风中……只化作竹简上的一行行篆文,任由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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