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圣城里的烟火人间
作为缓冲，我们在拉萨有一天时间的休整。我的高原反应比较强烈，虽然已尽放缓所有的动作行为，甚至连微笑都谨小慎微，还是头昏欲裂，反复呕吐。尽管如此，还是强打精神，出门游玩。
拉萨是一座圣城。中国的耶路撒冷、麦地加。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世时，曾塑造过三尊等身佛像，是根据其乳母的回忆来塑造的，一尊8岁时，一尊12岁时，一尊25岁时，佛祖亲自给这三尊佛像加持开光，并说，信众但凡见佛像，尤见本尊。现在，8岁的等身佛像供奉在拉萨小昭寺，12岁等身佛像供奉在大昭寺，还有一尊25岁的等身佛像在印度，因为战乱，永远沉睡在太平洋底。因此，拉萨，西藏 ，国内，乃至全世界的佛教信徒，全部涌向拉萨。拉萨成为当之无愧的佛教中心，佛教圣城。
拉萨地处群山环抱之中，周边绵延起伏八座山。高空俯瞰，极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此外，东边有一座净瓶山，西边有一座水晶山。四臂观音菩萨是拉萨的守护神，观音菩萨正是右手握着一串水晶项链，左手托举一只净瓶。市中心有三座山，红山，就是玛布日山，布达拉宫的所在；药王山，也叫甲不日山；还有一座磨盘山，关帝庙的所在。这三座山正处在拉萨市的市中心，也正是莲花花芯的位置。布达拉宫，坐北朝南，端庄威严。一座巨大的莲花宝座，两件观音菩萨的法器。这样的地形地貌，是传说，还是巧合，还是先人的智慧！莲花和法器的加持，让拉萨这座城市更加神圣，并加上了一圈神奇的光环！
作为圣城，寺庙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拉萨有127座寺庙，每一座寺庙都有一个传奇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在西藏宗教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有甚者，见证了西藏历史的变迁和延续，承载着藏区民众勤劳、善良、正直、勇敢、智慧等优秀品格的磨砺和升华！我们耳熟能详的有布达拉宫，中华民族古建筑的精华之作，在1300多年前，已经巧妙地运用浮岛效应，让宫殿稳固地屹立在玛布日山上。大昭寺，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源于一个尼泊尔公主的爱情故事，建筑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等建筑风格，开创了藏式平川式寺庙布局规式；哲蚌寺，倚山而建，群楼耸立，错落有致，规模宏大。还有小昭寺、色拉寺、扎基寺等等。小昭寺是有关文成公主进藏和亲的故事，色拉寺的辩经蜚声海内外。辩经，就是一群僧人在一起辩论，是喇嘛培训体系的一部分，是佛教因明逻辑学的学习和训练。不能不说思辨能力训练是藏传佛教中非常闪亮的一面。
关于扎基寺的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色拉寺有一位喇嘛到五台山去朝圣，遇到一女鬼，厉气深重，因逃婚自杀，苦苦哀求一番，喇嘛带回了拉萨。色拉寺主持认为该女鬼厉气太重，不宜供养在色拉寺，就在不远处建了一个小小的寺庙，叫扎基寺，把女鬼的名字叫扎基拉姆，好让她接受民众的朝拜和供养，化解她身上的厉气，以后好为民众服务。女鬼很漂亮，招来周边女神灵的嫉妒，于是在酒中下毒，趁其熟睡之际，砍去四肢。后来，喇嘛来解救，并给她按上了鸡脚。所以，现在看到的扎基拉姆，吐着鲜红的舌头，脸色黢黑，一双鸡脚。
据说扎基寺非常灵验。礼拜一求平安，礼拜三求财，礼拜五求健康，周三的时候人山人海，香火极旺。参拜的时候，酒是必备供奉之物，扎基拉姆是极好杯中物，还有哈达、酥油茶，还需用糌粑、松枝点燃冒起滚滚浓烟，煨桑。想必扎基拉姆身上的厉气散尽，开始普救众生了。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这是人类对魂灵的救赎了！这个故事，让高大森严的寺庙，变得灵动可爱。神灵居然存活于芸芸众生的施舍，是众生的供养，救赎了一个凶恶的鬼魂；那鬼魂居然长一副丑陋凶恶的模样，是个酒鬼，还长着一双鸡脚；那么丑陋的样貌竟还是接受民众的顶礼膜拜的财神菩萨！也许是，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也许是，那心里的魔就长成扎基拉姆的模样，也许是这世上只有自我的救赎。故事传承了千年，一定有其中奥妙！佛法深奥，吾等平庸，参悟不透！
拉萨的寺庙，像一颗颗璀璨的珠宝，散落在拉萨的大街小巷。千年风霜雨雪的磨砺摧残，朝代更替的跌宕起伏，它们背负着厚重的历史，在岁月的沉淀中越发呈现出迷人的光辉。如果说，寺庙是圣城拉萨一道瑰丽的风景，那么朝拜的藏民便是这道风景的灵魂。拉萨街头，随时随处都可见朝拜的藏民，有礼佛的，有朝圣的，有转经的，有念经的。寒来暑往，风雨无阻！他们用他们的执念、热情、财富，让佛前的酥油灯燃烧千年！让古老的寺庙永续圣神的使命！让这座古老的圣城焕发出勃勃生机！
因为高反引起身体不适的原因，我选择在八廓街拍一套藏服写真，弥补第一次进藏的缺憾，同时寻找八廓街上被我遗漏的种种风物。不能辜负日光之城和煦的阳光，还有沐浴圣城之中圣洁的光芒。
从日喀则大酒店出来十来分钟，我们就站在大昭寺门前的广场上了。真不负日光之城的美名，大昭寺门前的阳光不仅仅是用灿烂来形容了，是炫目刺眼的那种光亮，阳关洒在大昭寺门前的石板路上。石板已经被朝圣、转经的藏民，用脚、用身体，打磨得锃光瓦亮，阳光在上面折射出更加耀眼夺目的白光。煨桑炉里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煨桑的清香，藏香的浓香，还有酥油茶香。大昭寺早已沉侵在祥和安宁的佛门圣界了。西藏的寺庙大都归属于某一藏传佛教教派，而大昭寺是所有教派共尊的神圣寺庙，始建于七世纪吐蕃王朝的鼎盛时期。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12岁等身佛像，西藏政教合一后，噶夏政府机构也设在大昭寺内，历来活佛转世的金瓶擎签仪式也是在大昭寺内举行。大昭寺在佛教的地位至高无上，如果说拉萨是世界佛教的中心，那大昭寺则是中心的原点。
转经，就是以顺时针方向绕一定路线行走并祈祷。从大昭寺始建，就开启了以大昭寺为中心的转经之道。延续1300年，形成了现在的三条转经道，以大昭寺主殿为中心的囊廓，绕大昭寺一周的八廓，绕拉萨老城区一周的林廓。因此，八廓街，还有它的的佛教使命、商贾云集、柴米油盐的日常，以及管理和统治，均应运而生。从黑帐篷、土坯房，到现在的铺着石板的圣道、黄金商业街、藏式建筑院落，八廓街，它见证了西藏的历史，它就是西藏的历史。
大昭寺广场，首先看到的是两根高高的金刚柱。不同于第一次进藏看到的金刚柱，那时两根柱子不但被五色的经幡和白色的哈达包裹缠绕，柱底柱也埋没在铺天盖地的经幡之中。现在看到的金刚柱，黑白两种颜色构成的底柱托举着经幡柱，庄严、庄重，回归了它本来的属性，威严，权力！大昭寺周边有五座这样的金刚柱，分别记录了五个伟大的人物和事件。立于大昭寺前左侧的经幡柱，是1634年，固始汗旦增却杰击败多康白利甲布，收回芒康、德格等地的喜讯传到拉萨时，第司·索朗群培为纪念这次胜利而立！立于大昭寺前右侧的经幡柱，是1986年，中断了二十年的"默朗钦莫"传召大法会重新恢复举行，为了庆祝和宏扬佛法，由十世班禅大师主持而立。
大昭寺前有两块石碑。一块是唐蕃会盟碑，公元823年为纪念唐朝和吐蕃最后一次会盟而立，用藏汉两种文字刻成。由于碑文强调了文成公主、金城公主远嫁吐蕃赞普，吐蕃王室与唐王室结为舅甥之好。另一块为种痘碑，是公元1794年驻藏大臣福康安所立。当时，西藏因天花流行而死者无数，驻藏大臣在此危难关头，将接种牛痘的方法教给当地人民，使天花病在当地得以预防和治疗，解决了民众的一大疾苦，于是立碑以记之。
这些石碑和石柱，有着1200年的时差，有病痛，战争，信念，和平……历史在这个广场上交汇融合，善良和美好得以千古传颂。站在大昭寺门前的广场，可谓一眼千年！
我们换好藏服，按上了长长细细的藏辨，戴上了所有藏饰，仿真的硕大的蜜蜡玛瑙绿松石，应有尽有，一副殷实富贵的模样，跟着摄影师出发了。八廓街内的名胜古迹众多，有下密院、印经院、席德寺废墟、仓姑尼庵、小清真寺等寺庙和拉康12座，有松赞干布行宫曲结颇章，黄教创始人宗喀巴的佛学辩论场松曲热遗址，藏文创始人吞弥桑布扎的宅邸，曾派驻过84任驻藏大臣的驻藏大臣衙门，原拉萨市治安机构及监狱朗孜厦等。如果没有导游，跟着摄影师拍照，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些摄影师长年累月奔波在八廓街，名胜古迹、深宅大院，都谙熟在心。和摄影师一番商量，我分别选择了贵族宅邸、政府机构、寺庙和商铺等四处地方进行拍摄。
首先是一座寺庙，敏珠林寺。这座寺庙是山南敏珠林寺的属寺，规模很小，只有一间佛殿，悬挂着一只拉萨地区最大的转经筒，高3米，直径2米，放下这只转经筒，也基本没有多余的容身之地了。外墙也安放了一圈转经筒。游客和摄影爱好者都因此而来。山南的敏珠林寺是宁玛派的六大寺庙之一，创建于10世纪，敏珠林寺以注重研习佛教经典、天文历法、书法修辞及藏族医药等多方面的知识而闻名。历代“藏历年表”均由敏珠林寺制定，号称“西藏第一所喇嘛学府”，地位之高，比肩清华、北大。另外就是敏珠林寺的藏香了。燃香是佛教礼仪中的一种形式，表达虔诚。香被誉为连接天界和尘世的媒介，穿越时空将世人的信念传递。据说徐徐浮升的烟雾，可引人出尘世，去该去的地方、见该见的人。眼前的敏珠林寺，矮小陈旧，拥挤，难以想象它在藏传佛教有如此高的地位和成就，也许就是那尊硕大的转经筒，昭示着它的尊贵与不凡。
再往东走，就是著名的朗孜厦了。如果说八廓街上都是一派祥和安宁，朗孜厦便是这条街的至暗角落了。原本是朗孜家族住拉萨的府邸，南依大昭寺，是一座典型的藏式建筑，占地720平方米，始建于公元17世纪中叶。想必朗孜家族是非常显赫的。后来五世达赖喇嘛改为政府的司法机关，再后成为一座规模较大的监狱。虽然地处闹市，但自1959年3月28日被正式关闭以来，朗孜厦几乎从未对游人开放过。摄影师说，血腥、残暴、残忍，所有的暴力词汇都可以送给这个监狱。很久以前有一部电影《农奴》，应该就是那里的景象吧！我们匆匆一瞥，我是没敢再回头。
沿着八廓街继续走着，不禁感叹这里的古建筑保护，往东可见“冲赛康”，如今是清政府驻藏大臣衙门旧址陈列馆。大贵族索康的府邸西边，有一座“拉让宁巴”，意思是“旧佛邸”，西藏和平解放后，曾作为西藏贸易总公司、西藏秦剧团、西藏群艺馆的驻地。西面一处藏式楼房叫“噶林厦”。民居一般有贵族府邸、商人民居、小型民居。贵族私邸比其他两类精致，讲究材料的上乘和工艺的考究，通常由三层建筑主体及其附属建筑构成。传统大户宅院的设计不讲究严格的对称，三楼通常用泥砖砌成，工艺十分坚固，其内有为数不多的装饰房间，专供主人和亲戚使用，另有数间房屋给仆人等居住。商人民居一般有两层，二楼既供人居住又做仓库，一楼用来做店铺。小型民居为普通百姓的居所，一般奠石为基，然后用土砖垒成，与贵族或商人宅院相比，装饰少得多。通常情况下，三类建筑都会有至少一个庭院，只是规模大小不等。
最能代表贵族府邸的邦达仓大院，雕梁画栋、层台累榭、美轮美奂。邦达仓，旧西藏市内外羊毛贸易的唯一代理人，商业活动遍及北京、上海、南京、西宁、成都、香港、印度等地。邦达家族有三兄弟，三弟多吉思想较开放，曾被任命为如本（相当于营长），拥有英式马枪五百多支，部下数百人，防守芒康一带。后在甘孜期间曾任博巴政府的财政部部长，1949年在康定组织“康定自治促进会”。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邀请他参加北京国庆大典，后任昌都市人民解放军委员会副主任。现在的邦达仓古建大院成为了一家酒店。
最后，当然要在八廓街的东南角有一栋暗黄色圆角的两层小楼前留影了。这就是蜚声海内外的玛吉阿米藏餐厅。关于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与卖酒女玛吉阿米的故事有好多的版本，不管怎么说，我总认为仓央嘉措是个悲情的角色，23岁就被人杀害于青海湖畔。还是来感受一下他的诗吧，他曾在此写下了著名的情诗《在那东方的山顶上》，“在那东方高高的山顶上，升起一轮皎洁的月亮，未嫁娇娘的面容，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未嫁娇娘”的藏语是“玛吉阿米”。
八廓街是拉萨乃至整个藏区历史发展的见证者，是藏区人文景观的缩影，它本身就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它的一切都在默默述说着曾经的故事，曾经的人。转经的人群熙熙攘攘，煨桑炉里的桑烟袅袅上升，宗教与世俗、神话与现实，在这里交织成一副巨大的油画，浓墨重彩描绘着圣城拉萨的烟火人间。重复了数千万遍的转经祈祷在空中回旋，经轮转着，经筒转着，脚步转着，绵延不绝…………
傍晚，我们又去了布达拉宫广场！太阳的余晖已经散去，暮色中的布宫显得更加威严神秘，宁静祥和！因为高原反应，我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在公园的椅子上静静坐着，眺望远处的山脉，印证那个莲花之芯的美丽故事！
晚风习习，万物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