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黄昏，大雪将至。
“小二，热一壶林中雪，锡壶铜烫碗。”
“得嘞，客官，门口风大，您里边儿请~”
“不了，我就坐这儿，伴风解闷儿。”
“得嘞。”
男人微微斜过头，正瞥见与他相隔一桌的白衣姑娘，嘴角挑起不易察觉的一抹笑。
“好酒，需凉饮，细品。”姑娘未曾抬头，但似乎察觉到男人的目光。
“江湖风霜大，我饮酒以祛风寒。不比姑娘，饮酒等人，自然要饮凉酒以细品，仔细领略风味。”
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似嗔似怒，薄唇轻抿，似比桃花更艳。
“酒凉酒热，好喝难喝，各人知道，自不必多说。”
剑眉星目，轮廓坚挺，眉宇间浅浅的川字纹，不怒自威。嘴角斜挑，戏谑轻佻地笑。
“姑娘何必动气，这酒凉酒热我自然知道，好喝难喝也自能分辨。”
说话间，狂风大作，酒番吹落在地，门帘卷起，酒壶菜碟，杯盘狼藉。远处似有大队人马正在逼近，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
“人来了。小二，酒钱给你搁这儿了，多出来的，算是赔偿你的损失。”
“得嘞，您那。”
不羁的表情依然挂在他英俊的脸上，只是更多了一分无畏。
“不，我要的不是你为我伤害自己，不是的，你跑吧，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惊慌，艳丽的嘴唇也失色几分。
“我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投入他的怀抱的，我心爱的女人，怎能成为他人妻？！”本就棱角分明的脸上，因为激动，更显得刚毅。
“林峰，果然守信，是君子！”大队人马离小店仍数十米远时，洪钟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与欧阳兄约定在先，我怎敢不来？况且，媚儿今天是要跟我走的，我得带她来向您道别。”
“哼，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抄家伙！”
大雪已至，狂风暴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酒铺飘摇欲倒。
“哼，尽管来！”
事实是，以一敌众并取得胜利只发生在武侠小说中的盖世英雄身上。
几招下来，林峰已伤痕累累，但他不曾倒下，仍站着，迎上去，退回来，再迎上去，再退回来。寡不敌众，空有一身好武艺也派不上用场。
“林峰，你别傻了！就算你为我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你只是个穷小子，除了武功你还会什么？你说你要开武馆，那能挣几个钱？我要穿绫罗绸缎，我要吃山珍海味，你买的起吗？你养得起我吗？你只有一间破茅草屋，夏天漏雨冬天进风，我凭什么要跟你受苦？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跟欧阳在一起，我要过好日子！”
“哼，你听见了吗？媚儿不会跟你走的，她是我的！”肥腻的脸上涌起恶心的笑容，胖而短的手一把将媚儿拉过，不安分地乱动。
林峰只感觉到一阵晕眩，他开始耳鸣，他不确定刚才的声音是媚儿说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他蠕动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媚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不会跟你这个穷小子走的，我喜欢的是欧阳！”
“不，你骗我，媚儿，你一定是不想我死才故意这么说的，不，媚儿，你要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们要养许多鸡鸭，我们要开荒种菜种粮，我们要生五个孩子，三个哥哥两个妹妹，哥哥要保护妹妹，我们……”
“够了！别再说了，我本就是风尘女子，只贪图钱财，平淡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之前只是把你当玩物，跟你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当哄傻子，我已经跟你玩腻了，现在我要去过好日子了，你别再纠缠我！”娇嫩的双唇失色，微微颤抖。
“不不，不可能，媚儿，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懂你，你不会……”
“嚓”
随着一声脆响，林峰的话最终没有说完，他的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媚儿跟着欧阳离去，始终没有回头。
雪停风驻。
桌上的热酒打翻了，酒液顺着木桌的纹路蔓延，然后在桌子尽头滴答下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