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文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数舆无舆。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二、译文
以前了解事物是由内部阴阳两种力量,相辅相成相互统一的那些得道者们,天得到阴阳统一,而成为清明的天;地得到阴阳统一,而成为平静安宁的地;所谓的神也是得到阴阳统一,而有神秘莫测的灵验;溪谷得到阴阳统一,水源充盈而生命旺盛。总之,万物皆是得到阴阳统一而生生不息。那么侯王呢?不也是因为得到了内部阴阳二者的相互作用相互统一而成其自身?所以侯王按照道去做,才能使天下安定。
反之,没有这一阴一阳的道,那么天地万物就没办法清宁盈灵了,侯王也无法坚守正道了。因为不懂得高贵是以低贱为根本的,高位是以稳固的基础为根本的。懂这个道理的侯王,要时刻把“孤、寡、不谷”挂在嘴边,时刻提醒自己,忘记了上述的历史教训,就会变成孤家寡人,就会吃不上饭饿死。所以说,屡次得到称誉也就没有称誉了。得道的人不愿像华美的玉,而愿效铺路的坚硬的石头。
三、解读
1. 理解这一章的关键,是理解这一章连续出现的七个“一”。那么这七个“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其实很简单,这里的每一个“一”都是我们俗称的“太极”,也是我们常说的“道”。它由阴阳两个方面相结合而构成,特点是阴阳两者相辅相成,相互统一。
2.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以前的得道者们,天由于内部阴阳两个方面力量的相互作用,形成了天的运动变化,它们在运动中平衡,使天得以清澈清明;地有阴阳的相互作用,因此宁静祥和;神和人有了阴阳的相互作用,才有了灵气;山谷得道之后,按照道去运动,才能够充盈;万事万物因为有了道才能够存在,才能够生长;侯王也只有得道,按照道去做,用阴阳统一的方式来理解世界,才能够坚守人间正道,永居天下正位。
3. “其致之。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推而广之,如果天没有阴阳的平衡统一,它恐怕早就裂掉了;大地得不到阴阳的相互作用,没有形成运动中的平衡,也早就被废掉了;神和人没有按照道去做,没有阴阳两者的相互作用,恐怕早就歇菜了;山谷没有道就不会充盈,也就衰竭了;万事万物没有阴阳的相互作用相互统一,恐怕也早就已经灭绝了;侯王如果无道,那么也就将会失去现在高贵的位置。
4.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坐在我对面的侯王,你不要认为自己身份高贵,没有国家的人民,也就是很多人眼中所谓的贱民,就不会有你现在高贵的身份和位置,所以说他们才是国家真正的根本。这就是“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的意思是,就像金字塔的塔尖一样,它能够高高在上,全靠底下一层一层稳固的基础和平台,否则就会轰然倒塌。所以统治者要明白,其实位置越高越危险,也就越要爱护人民,打好下边的基础。
5.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教训就是常常忘记历史的教训。所以老子提醒这些侯王,都要学会用“孤”、“寡人”、“不谷”这样的称谓来经常告诫自己,时常警醒自己。以防自己因为无道变成昏君,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之后,而吃不上饭被饿死。
6. “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相比较国家的其他人,侯王更要了解这一点,不要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那就得对作为国家根本的人民好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长久的保住自己的位置。如果自以为身份高贵,就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那么最后就一定会从高位跌落,像齐桓公和梁武帝一样被活活饿死。“非乎?”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就是这样的。
7. “故致数舆无舆。”“舆”就是车。老是看那些具体的零件而看不到整体,那么车就不存在了。就像车轴和车轮一样,它们是车吗?既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车是由它们组成的;所不是,是因为把它们单独拿出来无法起到车的作用。所以说,事物都是一个整体,我们不能用割裂的方式来对待它们。同理,天下是由天下的人组成,是天下人的天下,如果没有了天下的人民,就不能称其为天下,如此也就没有了天下的主人天子了。
8. “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做帝王也罢、做侯王也罢、做人也罢,不必让自己那么华美如玉,看似高贵实则没有什么用处,而应该让自己像能铺路的坚硬的石头一样,善于处下,给大家提供便利,换得大家的称赞,这才是有道的表现。
9. 总结一下,这一章有两个重要部分:第一个就是“一”,“一”就是道,就是阴阳两者的相辅相成,相互统一;第二个就是“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对于它们,我们要不停地去重复记忆,深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