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七夕,想谈谈父母他们那代人的爱情,或者说是感情,也算应个景吧,不能说他们没有爱,那太武断太简单也太不尊重他们了,对于父母之间的关系,作为直接的见证者,从记事起,目睹他们不断地在对抗—相安无事—对抗的模式中来回切换,当然有过很多快乐的时光,也有过不少让人伤心的时刻,如今他们都挺过来了,关于他们为这个家庭的所做的一切,值得赞颂千篇,但说起感情,如今的他们,正像他们周围多数的老夫老妻一样,被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以及家庭儿女这个共同体绑在一起,即使出了问题,他们多以语言肢体暴力以及冷暴力解决,好在多年的磨合,他们已经有了一套较为成熟的处理方式,所以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循环,而正是因为这一切在他们身上形成了较为完善的自洽,所以他们对于子女的恋爱婚姻形成了很多固定的看法,其中之一就是找谁都一样,人没有十全十美,甚至说到爱都嗤之以鼻,觉得他们能过一辈子就是夫妻有没有爱都可以过下去的例证,是的,他们的重点是过下去,像多数人一样组建家庭,生养孩子,履职尽责中过完这一生。
我常会观察他们在处理琐碎分歧时的情感应对机制,我觉得这帮助我进一步认识了她们,我发现只有当我忘掉他们为人父母的身份时,我才真正认识了我的父母,他们不光是两个包容支持我的最亲密的人,更是两个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的中年人。
随着这些年的陪伴,慢慢明白,父母这一代人,彼此之间犯了错是不会嘴软的,坦诚道歉真的是考验人有没有自我的方式,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有心人只能听画外音,他们的嘴里不会说出真诚的道歉或者示爱(这甚至对我们这代人来说也并不容易),只有骂骂咧咧的关心与呵斥,这是他们的表达方式,没办法,他们在这样的表达爱的方式里成长起来,我们这代人如果没有接触书、电影或者网络,我们并不会比他们强多少,人是社会动物。
所以,以前他们之间的分歧纠纷,我通常都是自以为是地本着公平公正的态度硬断家务事,实际上,我每次的具体分析在他们看来都是在细化矛盾,强化冲突,就像是一个打破他们规则的人,只会让他们的行动更加无序。本质上来说,他们的关系依赖于控制,习惯以逼出对方的愧疚,引起对方的恐惧来控制对方,他们多数时候只有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才可以安全地释放自己的认可与关心,正常的状态下是无法表达自己的爱的,平等坦诚心平气和的交流在他们的关系里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很稀有。
所以现在,他们吵架拌嘴,我基本不怎么参与,一来是没有作用,二来是有副作用,我知道那是他们的游戏,是他们在获取安全感和尊严的游戏,当然我知道在更人性更成熟更高级的关系里,这些东西都是靠自己给的,如果硬要分析,他们几十年的婚姻里自然有太多值得感动回忆的美好,而我的身心健康成长也得益于这些,但我也见过太多不必要的争吵和哭泣,而且,我知道这些情绪损耗已经成为与他们彼此关系共生的一部分,我会永远祝福并充分保障他们晚年的幸福,但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模式保留意见。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我们这代人真的要感谢互联网和书籍以及那些背后包含的更开放普世的价值观,它们或多或少但都主要构成了我们交友恋爱成长的三观,尤其是对于人际关系的认识,这片古老的土地距离现代文明社会的距离还很远,如果看着周围人的模式去生活,那么你只能重复一代又一代人的活法,所以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听任何人的话,就照着你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里那些打动过你的活法去活,有一些必定是你做不到的,但你知道什么是值得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