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我开始做简书的时候,听朋友的建议,顺便也申请了一个微信公众号。
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折腾了许久,审核总是不通过。
后来,在简书上慢慢做得风生水起,天天忙活着更新文章,看浏览量,回复读者留言,竟慢慢忘了这档子事。
直到第一篇“爆款”文章的出现。
那是我入驻简书的第九天。发的是一篇前年写的旧文——《张爱玲为什么不去死》。被编辑推荐上了首页,浏览量一下子窜到了8000+。
我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不是很好,窗外的法桐新叶还没有长出来,但暖洋洋的让人筋骨酥软的春天确乎是来了。
当时,我还坐在二楼的旧办公室里,对着桌子上的岗位竞聘表发呆。手机突然嘟嘟响个不停。拿起来一看,是很多陌生人发来的简信、评论,还有点赞。
那应该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因为写东西而受到如此的瞩目。
我可能要火了。
怀揣着这个隐秘而羞涩的想法,我走在春夜的长安路上。脚步声里裹着夏蝉般的躁动,就连我平日里丝毫不在意的电视塔,也投射出七彩的光柱。
到晚上十点的时候,阅读量已经嗖嗖飙升到八千多,一条接一条的评论热剌剌地砸向我,除了歌颂和鼓励,还夹杂着谩骂,攻击,嘲讽。
你个傻逼。
你为什么不去死?
……
我被这从不明方向泼来的污水吓昏了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先前的雀跃和得意荡然无存。我承认,那篇文章确实有点哗宠取宠,甚至有标题党之嫌,可平心而论,文章本身写得很真诚,确乎是我前年在淮安实习时的心路写照。
幸好我面对的是网络,没有臭鸡蛋和烂菜叶劈头盖脸砸过来。而喧嚣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我的平台便归于宁静。
我做事情,一向是三分钟热度,唯有写文章这件事除外。我为了心里的一点执念,跟自己较上了劲,每天无论多晚,都会更新一篇文章,实在写不出来的时候,就把旧东西粘出来。
一晃,便是两个多月。
期间,有几个公众号编辑联系过我转载文章,一直做新媒体的朋友也开始从我这里“取货”。我始终都是来者不拒。写出来的东西,能被更多的人看到就够了,版权啊稿费啊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在我考虑之列。
然而,春天还没有过完,危机就先出现了。不知怎的,当把写作作为一种任务下达给自己的时候,那种宣泄和表达的快乐竟忽的成了负担。
失语,造句困难,大脑短路,一个状况接连一个状况,让我苦不堪言。文章同质化,语言干瘪,思想浅陋,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恶心。
字数终于达到十万的时候,我跟自己说,沉潜一段时间吧,再这样把形式主义搞下去,就要跌入死循环了。
依然不停地发文章,可我开始偷偷地发。不在朋友圈和QQ空间里做任何推广,完全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不求关注,不要点赞,只求心安。当然,文章都是这几年零零碎碎写下来的。
可能是弦绷得太紧了,突然放松下来,我便被无边的空虚紧紧地套牢了,再也挤不出来任何一个字。有时候,明明想说的话很多,可电脑刚打开,那些东西便飞得无影无踪。
我沮丧极了。写了十几年,挥手即来的本领虽没锻炼到炉火纯青,可吟风弄月的三两千字还是不在话下。然而,毫无预兆的,我忽然变身成一个被掏空了的专栏作者,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道法自然,世间事,皆要在法度之内。我每日发一文的壮举,何异于竭泽而渔?从四月底到现在,一直靠存粮惨淡经营。可老本总有吃完的一天,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总得有个新的出路。
我敢说,做微信公众号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年头,写公众号的人比订阅公众号的人都多。想要在无所不包的两千多万公号里博个彩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想都是失望的事儿,但还是得去做。因为,不做比做,更让人失望。
取名字,是最先遇到的麻烦。俭省而又取巧的名字,自然是我一直在用的笔名——四小姐。申请的时候,却屡屡不通过,被告知要提交资质认证材料。我傻了眼。向专业人士求教,出主意说换一种取名方式就容易通过。
果不其然,名字一换,审核立刻亮起了绿灯。最后一步“确认”的时候,我却犹豫了。即便是诞生于失望之中,毕竟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不想草草给个狗蛋、小花、小明之类的称号。
我想起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那个一生不肯从树上下来的科希莫,正好契合了我那点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照猫画虎,便把公众号叫作“树上的女爵”。谁料一输入,呵呵,已经被使用。
我又尝试了很多,诸如“树上的四小姐”“果然媛”“师大路小屋”“四小姐的忧喜簿”等等,要么是已被占用,要么就是格局太小不尽人意。无奈之中,只好求助于赵走走。
他沉思了半天,给我撂出“豆田之西”四个字。他说,这是我少年时代很向往的一个虚构的地方。
豆田之西?什么鬼!
虽然这四个字读起来不明觉厉,可要拿出去推广的话,就总得说个子丑寅卯来吧。我纠缠不休,求他解释这四个字的渊源。
他却缄口不言。被我追问得烦了,他颇有点愠怒:这本来是我自己准备用的,都贡献出来了,你还想怎样。
我悻悻然,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自己天马行空起来,以尽可能地使之自带光环打动人。
初夏的豆田,密密层层错综复杂的叶片,凝视着空旷的天空,有时聚集成浅淡的小符号,有时散撒成细碎的大颗粒,忽而画圈圈,忽而画分叉符,周围再配上乌云似的墨迹——那是大自然的手笔。最终,它们都会生长成饱满的果实。
就在我自以为解释得诗意而圆满之时,偶然在博客里看到了“豆田之西”的由来,它出自于天才的海子,有诗为证:“梭罗这人有脑子/像鱼有水、鸟有翅/云彩有天空/梭罗这人就是/我的云彩,四方邻国的云彩,安静/在豆田之西/我的草帽上。”
谚语云:种豆得豆。我想,没有豆子,结出芝麻、西瓜,也是惊喜。再不然,就算只开一个谎花,也是极好的。
我不是有野心的人。这片豆田,是失望到极致时开垦出来的;而西方,是九九八十一难之后的归属,是佛国之所在。我祈盼着,从这里借点希望的微光,在飘摇的尘世里,为你,为我,照亮一段黑暗的路。
不管如何,我希望得到你的关注。这不仅仅是我的旅程,也是我们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