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 Bustos
by Amy,微信公众号:EasySayE
Mark被人熟知是因为这样一句话,在纽约为流浪汉免费理发的美国著名发型师。他那令人热泪盈眶的故事被传为佳话:接受他剪发的一位流浪汉看着自己的新形象,问Mark,你知道哪里招人吗?我想找一份工作。
他受邀来到了中国。7月2日在广州Bottle Dream的活动里做讲座、做义剪。
Mark的义剪人数限额三名,收每人200块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我抢到了一个名额,抽签排在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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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整个人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身材高大,一张亚洲脸让我联想起刘墉,感觉他长相更像台湾人。不同于我见过的菲律宾裔棕黑的肤色,他皮肤白皙光滑,加上略显拘谨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年轻而稚嫩。棒球帽、T恤、大短裤、运动鞋,加上两条纹身花臂,又很美国。
LED屏里,他在广州,听说广州塔能蹦极,Yeah!Let’s go!兴奋的笑容里有些克制,不张扬的音量有稍许羞涩。“街友”(广州的街头流浪者)老人们对待老朋友一样笑容可掬地和这个花臂大孩子握手。
在我国,大面积的纹身和特别街头的背心大裤衩并没有带来压迫或威胁感,这很奇妙。也许和个人气质有关,也许他自然而亲切的微笑就是一种纽带。
他的旁白说,每次我都会问他们两个问题,回答都很相似。一个是,在街上生活最困难的事是什么,他们说是住宿和食物的问题;还有,你快乐吗?答案都是肯定的,还有人说他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理发后,老人们的笑容更舒展了,起初眼光怀疑而困惑的孩子开怀大笑,这时的Mark,羞涩荡然无存,绽放着同样的笑脸。看得出他对街头的“他们”发自内心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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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了。“Mark,很高兴能见到你!也很幸运!”他已经伸出了手。握上了他的大手,看着他还是略微有些节制的微笑,我却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我叫Amy,是个老师,从海口来。海南岛位于中国最南端,海口是省会。”
“哦,是吗?有多远?”我一边想着飞机上听到的987公里,一边盯着远方的某处,艰难地用英语吐出这些数字。“哇哦,很远啊。”“不过只需要一小时十分钟就能飞到。”“所以你是飞过来的?”“是啊,我昨晚到的。”“Cool~”
“你看起来和网络照片里很不像,你像个台湾人。”他没介意我这么说,笑笑,“我不看网上写我的东西。”
真有趣,我们更像是参加沙龙认识着新朋友而不是发型师与顾客,站着寒暄了这么久也没有要开始剪发的意思。
“我喜欢有趣的、个性化的,但是介于另类和中庸之间的发型,我也想cool一点,像你一样。”他还是笑,我能看到他越来越多洁白的牙齿。
他用指头夹起我右耳边的头发,“剪了多久了?”和一个原来只存在网络里、在地球另一头生活的大师级人物面对面,竟感觉这人如此亲近、谈吐如此迷人,我脑子无法思考,“几个月了。”上一次是为了攀岩赛剪的头发,那时右侧头发短得几乎贴头了。
谈到发型,他有点兴奋,笑容越来越放开,语速开始加快,边说边比划,把你两边的内侧的头发剪短,上面的头发可以往后梳,怎么样?我已经没法分辨他具体在说什么,只是结合动作理解了他说的。
“我没试过。”“那咱们来试试!”“好吧,反正我有一个很长的暑假。”我也不知道他弄明白我的意思没有,终于要开始剪发了。摄影师帮我拍了个before的照片后,Mark把我上半部的头发夹起来,直接给我上推子了。
感觉推子在鬓角、脑后来来去去,我能感觉到推着我的头的力度。“你教什么?”“说出来可能会让你惊奇……我教解剖学。”啊,我们也要学解剖,面部解剖……随剪发挪到我跟前后他用手比划着面部,我想象着他在说骨骼、肌肉,事实上我的英语能力开始休眠。他热情地跟我聊着,我却只能用简单的英语回应,“也许我能当你的老师,哈哈!”
“不过我很羞愧,我其实不喜欢我的工作。”“为什么?”“我觉得缺乏挑战。我的学生不爱学习。”“我也是不喜欢学习的那一个,哈哈,我原来在大学学商业。”“哇!你怎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哈,事实上,是它选择了我。”“听起来很像大多数中国人的情况。”
“你是怎么开始做发型师这行的?”我不太懂得该怎么用英语表达“发型师”,说了两遍,他终于猜到了我问的。“我15岁起就开始剪发了,之后不断学习,到世界各地找各种人参加各种课程学习这个,学不完,一辈子都需要学习。”他的声音有时在我脑后,也受现场活动麦克风的音量和我的英语水平的影响,我只是听了个大意。
“我也想到世界各地去,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你怎么做到的?”“努力工作……”他外表看不出可以这么健谈。天哪,我只能大概知道他说什么。
“你的父母现在在哪?”“他们在新泽西。”“那你是新一代的美国人了。”“接下来你还要到哪去?”他应该都把他的日程表背给我听了,在我咀嚼他说的熟悉的地名是什么和七月哪一天的时候,他已经把一连串的地名和日期都说完了。
我终于想起来原来那个词是普吉,他还要去北京、上海、香港,再转回泰国。“这简直是在环球旅行啊,我真羡慕你。”
别看聊了这么多,我还安静了好一阵,可推子还在脑后推着,我都不敢照镜子这会是多短的造型。围观的人们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有人还跟我聊起来,“这是最有效果的发型,挺不错的。”“我就没法留到你的头发那么长可以这样剪,我有强迫,长长一点就得剪。”
我一边回应着,看摄像开始对着我,一边对我想象不出来的短发苦笑着。周围安静了许多,人潮散了,其他发型师都准备离开了,只有我们的剪发还在进行中。
修剪完我发际线和最后一区头发的轮廓,吹发了。哎,还没完?他给我抹了发胶,抓发型。可以看镜子了,我有点不敢看,“我是不是看起来像个帅气的男生?”有个女生因此笑起来。他大概想不到我会问这个,No,却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是个酷酷的女生,我说。“嗯,cool girl.”
他再给我脑后支一个镜子,我看看自己,嗯?还好耶,并没有特别短特别夸张的感觉,短发大多都藏在底层,造型很清爽。他为我打造了一个New Me,我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我新造型的突破。
“我快认不出自己了,需要一点时间去习惯。”他笑笑。摄影师拍我的after照片,然后拍我和Mark的合照。他搭着我的肩,我扶着他的背,拍了一张又一张,我感觉着他的真实和温暖。
可以给我你的邮箱号吗?也许我去泰国时可以去见你。我觉得我的理由是句废话,他爽快地在我手机上留了邮箱号。当然,他也用Facebook和instagram。
我向他张开了双臂,他的双臂温柔地迎了过来。他健壮的肌肉触感这么柔软,就像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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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我翻看了他演讲的视频回顾。“我和他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总是,我想要为你做一件nice的事。”
他的社交媒体里,在广州的照片“我像个小公主”和“反击时刻”传递的不仅是nice,还明白刻画着快乐和信任。
“我的梦想是,激发他人找到自己心中激情的真正意义。”他一直走在免费为街头流浪者剪发这条路上,不断将他的善念和善举扩散到各地,义剪这件小事正在改变着更大的世界。
(除了首张图片,其余都出自Mark的Facebook,作者为William Y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