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两栋楼离得很近,大概就六七米左右,去掉三分之二给大人们放自行车,比较大的空地就在于我家门口和东楼楼梯口中间了,小时候从来不觉得小,长大了回去看看,竟然连半个篮球场都不到,加上总有一堆沙子在那里(也不懂为什么),就会显得更小。
小院里面积有限,没有树,但是阳台和阳台之间会有花圃,我家和隔壁家中间也有花圃,中国人往上数五辈都是农民,对绿色的植物没有抵抗力,就算不能种树,花圃里面也密密麻麻的都是花花草草,抬头看上去,没有植物的阳台是不存在的,多少的问题而已。
大清早,空地上就会有婆婆占好位置,搭几根竹竿晒被子,有些来得晚的不介意的。直接就把空地上的椅子摆一摆,直接晒上去了。小院面南朝北,阳光是正好能晒到空地的,我们这边春天很短,一周就没了,直接过度夏天,大家就争先恐后的晒被子。晒出来的被子是我和小萍最好的玩具,我们会钻来钻去,或者捉迷藏,或者过家家,大人们用怕我们在里面闷坏了,我们又不傻,闷了热了肯定会跑出来的嘛。
早上买了菜,就会有老人开始坐在院子里摘菜,其他人回来了,就会回家拿个篮子,也来凑热闹聊闲天,再有人来,就再凑进来。女人们扎堆摘菜聊天,好像是每个老地方都很常看到的场景,一个摘完了,还会帮别人摘一下,有时候没买菜的,为了聊天,也爱贡献劳动力。弄不懂她们在聊什么,我也不爱凑这个热闹。
中午吃了饭,阿海婆婆家的麻将桌准时开启,阿海婆婆住我家斜对面,阳台正对大门口,她是独居,阳台进去的房间就是大家公用的麻将房,我外婆每天一定报道,当然,天气好她们有时候也会扛出来在空地上打牌。常驻嘉宾还有四楼的肖婆婆,三楼的小红姥姥(东北来的婆婆,我们跟着小红叫姥姥,很长一段时间,我弄不清楚姥姥到底是外婆还是奶奶)还有房主阿海婆婆,有时候常驻嘉宾没空,特邀嘉宾会有六楼的小莹奶奶,四楼的曾爷爷,一楼我隔壁的隔壁的小洋爷爷。反正不会缺人,老人麻将不赌钱,拿一片片的筹码当钱用。五颜六色很好看,我们过家家也会借出来玩,然后很乖的还回去。麻将声会持续很久很久。
房间里面是麻将声,小院空地就是游乐场,孩子们会拿出自己的玩具,呼朋唤友的玩起来,之前说过我们的游戏很多,有时候外面街道的孩子也会和我们一起玩,大部分时间不愁玩伴,房间里老人们打麻将和吃牌摸牌胡牌的声音,空地上小孩们不停地吵闹声。充满了整个金色的下午。一直到四点左右被子主人收回被子,老人们也知道煮饭的时间到了。
最难熬的就是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还要闻着整个小院每家每户飘出来的饭菜香,小院太小了,我们对青菜下油锅和锅铲炒菜的声音都习以为常了。我们忍着饿,一直玩着,直到大人们把我们叫回家。房间太热,电视不给看,我有时候就干脆夹点菜,饭里面弄点油和酱油,直接跑出空地吃,小萍也喜欢在外面吃饭,所以我们都会坐在她家阳台围栏上大口吃饭。小萍外婆很喜欢种花,阳台都是满的,但是给我们留着了最右边的一条栏杆,那栏杆已经被小朋友们坐得油光锃亮的了。一边吃饭,一边和晚归的叔叔阿姨们打招呼,空地上都是下班大人们的身影,有些放了车就回家,有些还得往外走。
八点以后,会有不喜欢看电视或家里没电视的老人们扛着扇子出来聊天,如果没有,有些人就那么坐着,也能做一个晚上。月光会柔柔的洒在空地上,伴随着晚风,听小院空地告诉他们,它每天也很忙。
如果我爸爸和小萍爸爸晚上愿意来上一局象棋,我和小萍就可以在空地上玩到很晚,晚上洗了澡,基本就不做激烈运动了,也就是聊聊天,看看天,想象长大。两个男人可以不知时间的玩很久,我们却不得不早上床睡觉。听妈妈说,如果要不是第二天要上班,都怀疑他们可以通宵。
空地从早晨六点的太阳晒到那一刻到月光铺满,几乎都是人来人往。或经过,或闲坐。它一直到现在几乎都没变样,可是那些年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