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结束,四毛就清楚,十年寒窗苦读的日子结束了,不用等到放榜,她也知道,她已经在父母眼里彻底失败了。
四毛自己不在意这种结局,因为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儿料,确切地说,她十分厌恶学校的生活。四毛心里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尽早离开学校,开上一家美丽的花房,这样,爱美的四毛,就可以天天看到盛开的鲜花了。
可是如今自由了,四毛同时也悲哀地发现,开花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首先,因为得不到父母的支持,启动资金就是问题;其次,花房的打理也没有四毛想像中那么简单,起码要掌握一定的园艺技术。还有周围那些猝不及防的怜悯目光,总是让四毛冷不丁地就打个寒颤。
无所事事的四毛,整天除了睡觉就是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这天晃到中心广场的时候,看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广告,广告里一群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整齐划一地律动着,他们在跳街舞。
显然,这是一个培训街舞的招生广告。四毛记下招生电话和地址,不假思索就去了旁边的店里,即刻给自己添置了一身休闲的行头,之后去了广告中所说的那家健身中心。
就是在这条开满了木棉花的小路上,四毛遇见了杨睿,一个瘦瘦的、个子高高的大男孩。杨睿穿了浅蓝的衬衣,就那么随意地将下摆塞进深蓝的长裤,脚上蹬着一双更深颜色的蓝色休闲鞋。这身看起来很老气的装扮,穿在年轻活泼的杨睿身上,散发着说不上来的似乎有点忧郁的气质。
杨睿从四毛身边经过的时候,扭过头冲四毛一笑,四毛有点愣神地努力在想,这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是在哪里见过吗?杨睿看出了四毛心中的疑问,没等四毛反应过来,凑近四毛耳边说道,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你叫四毛,对吧?我叫杨睿,睿智的睿。
四毛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的?同时四毛搜肠刮肚地想,但脑海里没有关于杨睿的任何印象。
杨睿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要去哪里,学街舞吗?
这下轮到四毛吃惊了,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正要去报名呢,但我跟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还没说过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杨睿狡诘地笑笑,不再说话。
街舞培训班的教练叫何家宁,是杨睿的朋友。
那是一群和四毛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女孩,杨睿在这群人里显得十分活跃,跟大家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
初来乍到的四毛有些局促地找个角落坐下,想看看大家都是如何学习的,也冷眼看着杨睿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这间宽阔的排练室里。看起来杨睿和四毛年龄相当,或许比四毛稍大一点,但杨睿身上显然有着许多四毛还不具备的特质,也许叫成熟?
四毛和杨睿在街舞培训班很快熟捻起来。原因说来也简单,四毛学习街舞的动作时,都是以杨睿为参照物而不是何家宁。
杨睿每次都站在四毛旁边,指点四毛各个动作要领,四毛跟着杨睿,很快就把好几套街舞都跳得炉火纯青了。
杨睿也知道了四毛家住哪里,知道四毛喜欢鲜花,知道四毛喜欢听歌。这一切,四毛从来都没有对杨睿说过。杨睿甚至算准了四毛每天出门的时间,总是有意无意地相遇在那条开满木棉花的小路上。
街舞培训班要结束的时候,照常要举行一次AA制聚餐,聚餐过后大家一起去K歌。吃饭的时候,杨睿早早把外套上衣脱下来搭在了四毛旁边的椅子上,这意思是先给自己占了个挨着四毛的座位。然后起身去忙着招呼其它人落座。
看着杨睿穿梭在座位间的身影晃来晃去,四毛恍若回到了第一次遇见杨睿的那个下午。那天下午阳光很好、空气不燥,四毛和杨睿都有着青春的美好,又似乎都有点颓废的味道,是颓废吗?四毛有点不确定,似乎又感觉就是这样。
这顿饭吃得气氛很是热烈,大家都有些情绪昂扬,不知是为了宣泄还是为了表现,大家都争先恐后起来提议喝酒。
说来也怪,短短一个月的培训期竟然有不少人谈起恋爱。这些男孩女孩们,大多数和四毛一样,都是对学习不感冒的人,他们通通在这个黑色七月里被宣告破落。在家长们眼里,这些孩子们都是些另类。
但四毛心里知道,这些人,和自己一样,眼里有无助、心里有悲伤,极力想要抓住些什么,是友谊?爱情?前途?
冷眼旁观的四毛,很清楚哪些人喝酒是为了谁,哪些人伤感是为了谁。有人端着个酒杯一个劲在那里挥舞着另一只手臂,一副正在演讲的气场。杨睿一直在喝酒,不是和四毛,是和他旁边的何家宁。
这么一圈扫视过来,看到杨睿的时候,四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煞费心机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就为了让自己看他和何家宁一杯接一杯喝酒?
喝到微有醉意的时候,转战KTV开始唱歌,跳街舞的孩子们性格可能都是差不多的热烈奔放,K起歌来一样毫不含糊。然后开始喝啤酒,男女都喝。
有人在为恋人献歌,下面的人欢呼着叫好,还有人在恶意起哄,空地上有人在踏着节拍在慢摇,包间里一片乱哄哄的景象。杨睿和何家宁又在喝酒,四毛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眼前已有一堆空瓶。
四毛突然间觉得好没意思,站起来想要回家。却看到杨睿招手要她过去,四毛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杨睿借着酒意胆子大了起来,他拉住四毛的手强行让四毛坐在自己身边。杨睿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但四毛从杨睿看她的眼神里知道,他还没醉。
坐在杨睿身边的四毛,听到一个令四毛难以置信的故事。杨睿的父亲是个商人,常年在北京打理生意,杨睿很小的时候,虽然生活富足,但印象中家里一直就只有他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