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阿公,细听我来言呐
六哥哥,我只是你的大莲妹妹
作者|孟婆
壹
清末民初,那个时候的天儿还很热。
我的爹爹以卖大烟为生,整日里都坐在他的小烟馆里和一群烟鬼们鬼混。我时常去烟馆叫爹爹吃饭,烟馆里很闷热,我总是坐在门口等爹爹出来。
烟馆的门口是一家茶馆,二层的小楼里每天都会传来唱曲儿的声音。唱曲儿的唱的可真好听,像夏日里的蝉鸣一样清脆入耳。我时常坐在门口听唱曲儿的,坐了几个月我也不曾见到唱曲儿的一面,我想着,总是要见上一见才算是好的。声音如此好听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总是在猜想。
那日,天下起了雨。
我去叫爹爹吃饭,街道上没有了人,茶馆里的唱曲儿声也没有了。我想着,他今日为何不来了?可是有事耽搁了?
过了一会儿,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撑着油纸伞,急促的脚步打湿了他破旧的长衫。瘦弱的身影撑着油纸伞站在了茶馆门口,当他收起了伞我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像这雨滴一般。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本就瘦弱的肩膀此时还添了一分病态。待他进了茶馆,茶馆里的小曲儿又好听的响起来了,原来他就是茶馆里唱曲儿的人。
傍晚,我问爹爹:“爹,对面茶馆里唱曲儿的你可知是谁?”
爹爹砸吧着他最爱的酒:“是个穷唱曲儿的,说是叫佟小六,自小父母双亡。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原来他叫佟小六
“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他穷的叮当响。”
爹爹总是把和钱有关的字眼挂在嘴边,我总是厌烦爹爹这样说。听说城里的姑娘都提倡恋爱自由,好多都嫁与了自己如意的人。
贰
等我再大了半岁,我就不再去整日叫爹爹吃饭了,娘总是叫我去河边洗洗涮涮。娘说女孩子是一定要会洗衣服的,这样大家才会觉得我是个贤惠的女子,才会有好人家看上我。
天儿冷了,两层棉衣也已经遮不住这冻人的气候了。河边只有几位老妇人在驼着背洗洗涮涮,我却是不喜干活的,我总是爱东看看西看看。
不远处了来了一位瘦弱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唱曲儿的佟小六。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长衫,冻得耳朵根都是红的。他这样瘦弱的双手要放进河水里洗衣服,那真真是要冻坏了。肩膀上的棉絮还破开了,也不想着补一补。
第二日我便偷偷揣了针线,等着他来河边。
他今日揣了一双鞋来涮。刚涮了几下手一松鞋就顺着河水往下游跑了。我在他的下游使劲够却也生生让好好的一双鞋填了河。
我走过去跟他说:“你怎么不抓好呢?”
他挠挠头不说话。
“你还有鞋么?”
“没。。。没了,就剩脚上的一双了。”他面红耳赤的,不知道是不是天儿太冷的缘故。
他肩膀上的棉絮依然没有缝好,我说:“你还是先补好你的衣服吧,衣服破着可是要冻出个好歹的。”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他低了低身子。
他半蹲着身子,我给他仔细的缝着。他身上的长衫很是单薄,用的棉絮都是陈年的旧棉絮,挡不住多少的风寒。
衣服缝好了,他给我道了谢便要转身离开,我问他:“那你的鞋怎么办?”
他说:“没事,这不脚上还有一双呢。”他向我抬了抬脚,那双脚还挺大的,得有四三了吧。
回家后我就想,我得给他做双鞋,做双厚棉鞋,他也许就是我如意的人。
我偷了娘准备做冬衣的好棉花,夜里就开始纳鞋底剪鞋样。不出五天,鞋就做好了。
这日,我揣好了鞋来到了河边,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来。接连等了几日,我才又遇见了他。
他还是那身破长衫,慢慢的走来。
我想,嫁给这样的人我才会是欢喜的。
我把怀里的鞋塞给了他,他看了看手里的鞋就又被冷风吹红了耳根。
叁
他总是叫我大莲妹妹,我便叫他六哥哥。
六哥哥总是在夜半三更的时候来到我窗后,他就站在那里,仰着头和我说话。他仰起头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风一吹他总是会被风眯了眼睛。
我开始经常去爹爹的烟馆门口,那里可以听到六哥哥唱的曲儿。他总是跟我说得空了要给我唱一个他从来没有给旁人唱过的。他说:“等我可以娶你就好了,我天天给你唱。”
我与六哥哥就这样背着父母偷偷的幽会着,直到有一天媒婆来了我们家。
夜晚,六哥哥来到了我的窗下。他怀里还抱着热乎的包子,他知道我爱吃。
见我一脸的不高兴,他便问我:“大莲妹妹,你怎么不高兴了?”
“今日我家来了一位媒婆。”
他低下了头,头顶的头发已经被冷风吹得结了冰碴。
“我这就回去找媒婆来提亲。”他说的很坚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
此后的几天里我就在一直等着,等着六哥哥来提亲。
傍晚,我与爹爹和娘在院子中吃饭。爹爹深吸了一口烟敲了敲烟把说:“大莲呐,你也不小了,我给你找了个婆家。”
“一定是我的六哥哥跟爹爹提亲了,一定是的。”我这样想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是城中的张家,家里条件很好,你嫁过去不吃亏。”
爹爹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了我的头上,为什么会是张家而不是我的六哥哥呢?我的六哥哥哪里去了?他来提亲了么?
“爹爹,我不愿嫁给张家。”听说城里的姑娘都是这样反对父母包办婚姻的,很多人都成功了。
爹爹见我说出了这样的话,脸上有了一丝的怒气:“爹知道你的本意,可是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给你挑的人家是好的。总比你跟了个穷鬼受苦一辈子强。这事不用再说了,你就等着嫁进张家做你的大少奶奶吧。”
不论我怎么哭怎么闹,爹爹都不再搭理我。我也没有再见到六哥哥,他到底去了哪里?到了出嫁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肆
那日夜晚。
距离我出嫁还有三天,六哥哥才来到了我的窗下。我质问他:“六哥哥,你去了哪里?你是不娶我了么?”
六哥哥仰着头:“大莲妹妹,我没有礼金怎么娶你。这些日子,我去了老家找了几个亲戚好不容易才借了一点钱。”六哥哥伸着手让我看他手里的几块大洋。
“我爹已把我许给了张家,三天以后就要过门。”
“不怕,我明天就去找你爹。”六哥哥谨慎的揣好了我们准备结婚的钱,抬起头依然是那副傻乎乎的笑脸。
“六哥哥。。。你上来吧。”我从窗口扔下了绳子。
六哥哥第一次进了我的屋子,他僵僵的站在那里,眼睛还偷偷的打量着我的房间。
“六哥哥,过来坐。”
我们两个人坐在了一张床上,心里都扑通扑通的,像极了新婚的夫妻。
“六哥哥,今夜我们结婚吧。”我拿起了我的嫁衣。
他看着我,耳根又红了,像极了那次在河边的样子。
我与六哥哥跪在窗旁,面对着窗外的月光,我们二人共同起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二人结为夫妻,生同床,死同穴,永不分离。”六哥哥说,小曲儿里的才子佳人都是这样起誓的。
对着月光,我二人磕了三个头就算正式结为夫妻了。
突然,我的房门被踹开了……
爹爹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爹爹恼羞成怒,狠心的鞭子一次一次的抽打在我和六哥哥的身上。红嫁衣被爹爹抽烂了,六哥哥被爹爹赶走了。爹爹啊爹爹,你为何要如此狠心。
第二日,爹爹去了官府状告六哥哥拐骗良家姑娘,六哥哥被抓了起来。
六哥哥总说要给我唱一曲儿最好听的,如今却是不能了。如若苍天有眼,我与六哥哥郎有情妾有意要得个圆满的结局才好。我每时每刻的祈祷着,祈祷着不可能的可能。
伍
今日我要嫁人了,嫁给那富甲一方的张家做少奶奶。
爹爹已经笑开了花,迎亲的队伍走的老长,可算是给爹爹长了脸。
我与六哥哥注定今生无缘,无缘做一对人间夫妻。也许现在的六哥哥依然在牢中吃苦,他可知我今日出嫁?我想他知道的,我告诉过六哥哥。六哥哥曾说如果爹爹真的不同意我们做夫妻,我们就私奔。城外的码头上有船,我们坐船逃离这里。可如今,船已经不会因为我们而起航了。
迎亲的队伍穿梭在最繁华的街市,人人都知道是张家娶亲,娶得是开烟馆的老宋家的独女。迎亲的队伍走到了桥上,桥下是清水河。河岸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河中的船也停了航。
这河,清澈见底,初春的河水还是冰冷的刺骨。
我与六哥哥已对天发誓,结为了夫妻,我又怎能再嫁与他人呢?生不能同床死同穴。
六哥哥,你要好好的,不要做了无辜的短命人。我先走了,在阴间等你。
清水河的水真的是刺骨的冰凉,我没有做任何的挣扎便沉到了河底。这身红嫁衣浸了水,变得分外红。窒息感随之而来,我想,这一睡就是永远了。
人们总是在求一个永远,可这人世间哪有真的永远呢?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睡得很香,像躺在摇篮里的感觉。我已经死了吧,来到了阴间,远处嬉嬉闹闹的声音,是索命鬼来了吧。
_THE END_
作者简介:孟婆,热爱写作,热衷爱情。
写作初衷:不知道什么缘故,每次听到张云雷唱《探清水河》都会忧伤一番,甚至会落泪。也许是感同身受、也许是惋惜那一份真挚的爱情,对于这首歌背后的故事,我总是久久不能释怀。我是个热爱写作尤其爱写爱情故事,对于《探清水河》背后的故事,我总是想有一个自己的表达。也算是真切的表达一下自己真的爱这首《探清水河》、爱努力演唱它的人吧。
故事大概:故事讲述的是清末民初的一对苦命鸳鸯的故事,卖大烟的老宋家的独女大莲和唱曲儿的佟小六互生爱慕,私下做了恩爱的情侣。但是二人门不当户不对遭到了大莲父亲的反对,并将大莲许给了城中的有钱人张家。二人被拆散今生无缘,在张家迎亲的那一天,大莲一怒之下跳了清水河,求一个生不能同床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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