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然,在秋末的夕阳残照下,荒野里涌出的一股凉飕杀气,吞噬着天际的一抹残光。
他靠着一棵略显萧条的小树,打开包袱掏出一张干瘪的大饼,当作午餐还是晚餐,已然忘记,他只知道,这大饼干得他喉咙痒得难受,呛得好像吃了一团沙,他着实需要一口水。可是环顾视线内的所有地方,还是看不见一所房子,看不见一丝人烟,看不见一片田地。
已经走了三天,草鞋带断了好几回,低头看脚的时候,发现鞋子破了个大窟窿,脚发热的地方有些已经起茧,有些已经长泡,他只能从衣服上撕两块布来裹住脚,旧衣破裳,“嘶啦—”一声划过天际,惊动了一棵树上的两只乌鸦,瞬间不远处略过两道黑影,“呵,还会有两只活物……呸,居然撞见两只乌鸦,真是该死。”惊喜与厌恶在内心先后跌宕,没来由的怒气让他把手里的饼一把丢掉,圆饼一溜滚得老远,停止旋转后与沙地混成一体。乌鸦的出现让这里变得阴森起来,偶尔的叫声让他觉得厌恶以及不安。掏起布满灰尘的包袱,蹒跚地磨着脚下的两块破布,他决定在夜幕彻底降临前,离开这个地方。
不平的路梗着他的脚底,阵痛让他痛骂起那两只乌鸦,骂声在空旷的路上迎来偶尔的回音,比乌鸦的叫声更嘶哑,更让人觉得悚然。在他不停的步履中,夜色终于把最后一抹日影占有,天色愈暗,他愈不安,看着前方无尽的野路,他想回头找那棵小树,可是转身发现后方也变成了无尽的野路,树和乌鸦,也默然消失了,还是加快脚步向前罢。在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下,四周静得好像坟山,他感到身体在颤动。夜,终于真的到来了,黑暗开始从四面八方透过他破旧的衣服,嵌入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全身,充斥着他的眼睛,“呼……真让人不顺。”在黑夜来临前会遇到村庄的希望,一下子被无情的黑扑灭。显然,步伐是无法迈出去的了,黑夜会随着自己的任何一个方向旋转,走到哪,哪都是那一种深邃的颜色,哪都没有丁点亮光,月,为何还不出来?他,只能原地坐下,等待夜里的一丝光。
晚风从背后吹来,徐徐地刮着,后背的汗一点一点地被吸干,脑勺的汗也一点一点地被吸干,只是秋末的风惬意之后就带着冷意,隐隐约约的狼嚎,一下子把他拉到黑夜的中心。“坐在这里好像等死,真是该死,为什么要离开那片小树林,那里至少可以生火。”他只能与自己说话,来缓解与黑夜之间的尴尬,“有点月光或许还可以赶路。”即使还是隐隐约约,那渐大的狼叫声还是让他时不时转头环顾四周,不敢松懈,“狼不是让人省心的家伙。”他低语。睡觉是犯傻的事,通过风向他大致知道狼在哪个方向,一定是这万恶的风把他的气味吹向狼堆,不然狼声是不会越来越大的,这表明狼会离自己越来越近。“呼……月亮一出来就走,就逃。”他背起了他的包袱,闭眼等待。
无尽的困意让他痛恨夜的长,脖子腰板的酸痛让他想躺下来,可是他自知一旦躺下就会彻底陷入黑夜的怀里,就会彻底被黑夜碾碎。狼的叫声又慢慢地开始了,虽然还是有点隐隐约约,“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突然,困意一下子被长长的“嗷……”叫声隐去,心里的恐惧让他张开眼睛。他,终于看见自己坐在灰白色的月影中,他身体在颤动着,震耳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悲凉,使他冷得毛骨悚然,而一转眼间,又觉得热血在全身中忽然沸腾,背着包袱,他继续向前,踏着月。
在他背后的不远的月影里,有两只眼发出闪闪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