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大伯在几十年前去了银川。他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在那个父母之命的特殊年代,我奶奶作主把我最小的哥哥过继给了我大伯。我母亲因为思念小儿子,每到逢年过节就哭哭啼啼。由于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家里没有电话。偶尔联系也是我的小哥把电话打到邻居家,我母亲再去接听。由于在电话中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儿子,于是母亲多次请求父亲去银川亲自看看他们的小儿子。当时由于父亲还在上班,就没有答应母亲的要求。终于等到父亲60岁退休后,他决定亲自去银川看看。
那年父亲60岁,去的时候是坐火车去的。回来的头天晚上他向家里打个电话,告诉我的母亲小儿子一切都好,并告诉母亲他第二天就回家。可是母亲自从接到父亲电话后,中间陆陆续续也接到父亲的几次电话,都说在回家的途中,让她在家不用挂念,他一切平安。一直到一个月后父亲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当时他是骑着一辆脚踏三轮车回来的,三轮车的后车斗里放了一些日用品和生活用品,像牙刷、牙膏、塑料盆、塑料桶、茶瓶、针头线脑等几十种小商品,同时还有两床冒牌的绿色军被。
看着大家迷惑的眼神,父亲很自豪地说他从银川到家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是骑着脚踏三轮车回来的。
原来他从银川出来的时候,先到二手自行车市场上花一百元买了一辆二手脚踏三轮车,然后又到小商品市场批发了几十种小商品,同时又买了两床冒牌绿色军被。然后就开始了他边骑行边卖货的“吉普赛”之路。
他骑着三轮车,每到一个集镇上,就把三轮车在集市上人多的地方停住,把一大块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把各种商品摆在塑料布上。许多赶集的农民相中他卖的小商品,就在他的摊位前驻足观看,遇到心仪的商品就随手买下。有时如果遇到生意好,一天纯收入也有百元。
有时走累了他就找家干店,就是那种只提供床,别的什么也没有的乡下旅店,被子是旅客自带的,旅店的老板每天只收床铺费两元钱。他三轮车上的冒牌绿色军被就是当时住干店时盖的被子。
有时饿了,就在路边小吃店买碗面条。渴了就喝他自己带的开水,那是他每次赶路之前在干店充好的一暖瓶开水。也有走到半途没有集镇的地方,他就给路边的庄户人家商量好,住一夜吃一顿饭多少钱,第二天出发之前会一分不少把钱给他们。
父亲为了早点回到家里,有时天不亮就起床赶路。在路上还遇到过几次小惊吓。由于我父亲是无神论者,所以对一些传说的鬼啊神啊,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有一次,他为了想早点赶路,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就出发了,走在空旷的田野上,风清月高,地里的虫子不停地叫着,乡村的土路上还时有野兔窜出来,急急地跑过。就在他一个人蹬着三轮车正在赶路时,突然一个穿白袍子的人从远处向他走来,边走边哭,父亲虽说是无神论者,但半夜遇到这个情况,心里还是一惊,但是父亲的心里素质极高,片刻他就不害怕了。急忙站在路边,让那白衣人先走过去。
还有一次,也是天没亮的时候,他正在赶路,突然路边一个醉汉嘟嘟囔囔站起来拉住他的车把不让他走。父亲先是一惊,而后镇静地把醉汉扶到路边躺下,他才离开。
父亲就是这样一路卖货一路生活,一路惊一路喜,骑着脚踏车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到家里。一路的辛苦,一路的风餐露宿,从他回来的容貌上就一览无遗。头发比以前长了,胡子也像疯长的野草好久没有打理,人明显消瘦了。可是他的精神还挺好!
而今父亲已经八十多岁,提起那一段往事,父亲还是自豪地夸耀:
别人出远门都是花自己的钱,我出去一趟,不但不花钱,一路走下来还挣了几百元!
我父亲一辈子节俭成习,总是说能省点就省点。同时他也是一位闲不住的人,经常说闲着也闲着,能给孩子多留点就多留点。如今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每个月退休工资也有三千多元,但是他每天出去散步回来都要捡一些饮料瓶回来,他说攒多了一起卖,一个月也能卖好几百元呢!
其实我知道父亲不管是骑车宁夏行,还是而今的出去散步捡饮料瓶。那是对生活的两种态度,一种是能节俭就节俭,另一种是能给孩子多留点就多留点。其实这两种态度就是对家庭的负责,对儿女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