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洛河南岸的村民们,祖祖辈辈都靠那几亩薄地养家糊口。九十年代初期,勤劳的人们依山傍水,靠山吃山,每年都是两季种植糊口的麦子和玉米,再种点豆类经济作物换取日常生活的油盐酱醋,自家再种点季节性的时令菜,日子都还过得去。
这个乡镇最大的村子,每隔三天一个小集,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购买或换取生活用品,络绎不绝的小街上总是很热闹。虽然人们不是很富裕,但民风淳朴,热情爽朗,尽管离国道还有十几公里,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外地客商来赶集赶会。
街上有一户张姓人家,父亲是个赌博棍,整天不着家,母亲带着两个儿子辛苦度日。农村靠的就是一年的收成过活,母亲每天下地劳作,又养了两头牛,艰难地维持着生活。大儿子张越,只读到三年级就不再上学了,二儿子因为智商稍微有点问题,就没入过学门,所以他们家的牛让老二成了真正的放牛娃。
张越小时候也挺勤快的,跟着母亲一块去地,一块收种庄稼,大多时间家里活都是他干的。转眼,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的也算结实,脑子也还精明,该娶媳妇了,却因为家穷,一直没有遇到愿意嫁到他们家的姑娘。
街上新开了一家理发店,是邻村的一位叫杨丽的姑娘开的,因为与张越家对门,不遇集的时候很清闲,俩人时常在一块聊天、侃大山,杨丽有什么需要干的活,张越都跑的挺快的,一来二往,俩人居然好上了。最后,张越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半年后杨丽就成了张越的媳妇。但是,杨丽的条件就是,结了婚就分家,各过各的。
村里人都说张越家那么穷,父亲又是个那样子,能娶到媳妇是他的福气。因为要结婚,他们家把临街的两间砖木结构的门面房用白灰粉刷粉刷,接了线,走了电,门口贴几个大红喜字,唢呐鼓吹一响,婚姻大事就这样完成了。
婚后,他们二人如漆似胶,整天腻歪在一块,张越也不去地里干活了。刚开始,他母亲觉得新媳妇才过门,这样整天喊着儿子一块上地,心里过意不去,也就不叫他了。母亲一人上地干干活,回来还得做饭,因为老二也得要吃啊。张越跟媳妇在自己的小家里,做着他们自己喜欢吃的一日三餐,一家人似乎没有了交集,各吃各的。
三两个月还行,时间长了,张越母亲心里也不舒服,地里的活指着她一个人干可不行,她老了,也干不动了,不能累死她啊!她请了村里的干部作中间人,把家里的粮食和地都分成了两份,张越跟媳妇一份,她跟老二一份,说以后各自种地各自收,彻底分开过。就这样,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人。
分家后,张越觉得自己有干不完的劲,他把母亲分给他的最平坦的地,一年两季的庄稼都伺候的茁壮成长,收成也不错。农忙时候忙地里,闲了在理发店里帮忙,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挺舒心的。杨丽呢,结婚后,觉得似乎有了靠山,对店里的经营也不那么上心了,因为技术不行,理发店的生意越来越差,她也没心劲干了,最后关了店门。
两人够吃够喝的日子过了有三年了吧,杨丽一直不见怀孕,最初是想着年龄小,不着急,可是眼看都快奔三十岁了,还是没动静。张越母亲一直催促俩人去检查,俩人一商量,到县医院做了化验,结果出来后,是因为张龙的问题导致不能怀孕。杨丽哭哭啼啼的地回了娘家,张越神情恍惚的在家里不吃不喝,急得张越母亲一个劲抹眼泪。
因为这一打击,张越似乎对生活失去了热情,他彻底变了,啥也不干了,就待在家里看看电视,吃吃睡睡。地里荒了就荒了,反正就不上地里去了,急得她母亲着急忙慌的给他种,给他收。杨丽也是今天去娘家,明天出门去打工,日子过得也不像个日子了。左邻右舍劝,亲戚朋友出主意,俩人依然还是那种无动于衷的样子,混天天的过,这样的日子又是三四年。
改革开放带来的春风,以极慢的速度吹到了农村,吹到了这个村子,公路铺上水泥,大小车都通了;村里打了机井,铺上管道,自来水也通了;高架线架好了,电缆埋好了,电话也痛了,农村也焕然一新,人们的生活也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九十年代后期,路通、水通、电通,什么都方便了,人们的心思也活络了。倒腾生意的,买三轮车拉沙、拉水泥的,给别人拉货的,种植大棚菜的,种植烟叶的,大家每年都有不小的收入,村里很多人家里的经济条件都慢慢有了变化。三四年的光景,好多人推了砖木结构的房子,盖了平方,有的还盖了二层。大部分人家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特别是临街的房子,有的人盖好了,把租给外来做生意的人。
临街的房子整整齐齐的,让人心情都极好,大家高兴的感叹生活的美好。张越家的房子却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又矮又低,被夹在左右邻居的中间,看着实在影响形象。大家都劝他们两口子,收养个孩子,也有个奔头,好好挣钱,把房子改建一下。他们听听,似乎是别人的事,依然没有任何改观。
因为没有孩子,他们两口子就各自挣钱各自花,谁也不管谁。张越的母亲看他们两口子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伤心万分,也不想管了,领着老二把自己两间老房子推倒,盖了两间平方。
杨丽的母亲看着自家闺女过了七八年的的日子要散,从别人那儿给他们抱养了个姑娘回来,直接送到他们家,再三给俩人做工作,俩人这才答应好好把孩子养大。
对于这孩子的到来,两口子都觉得是负担,但他们又不忍心孩子受罪,从最初的嫌弃,到最后舍不得放下,俩人也是一路磕磕绊绊的养着。孩子一岁了,会喊爸爸、妈妈的时候,张越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看左邻右舍高出自家房子那么多,看到苍老的母亲领着痴傻的弟弟盖的房子,他羞愧难当,自己荒唐了这么多年,要再不醒,再不拿劲去干,去挣钱,这辈子都完了。
张越并不傻,只是懒得干。这一打定主意好好干,就向信用社贷了五六千块钱,买了辆农用三轮车,找了村里的包工头,专门拉砖拉沙。盖房子的、修路的都需要运输,反正哪有活干,他都去干。
起早贪黑的日子,张越瘦了,黑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虽然辛苦,看着孩子一天天大了,对他亲昵的样子,他心里暖乎乎的。张越体会到肩负的责任,信心百倍,也越来越有劲头,干的更拼命了。杨丽在家专心带孩子,把孩子养的胖乎乎的,日子终于像个日子了。
张越和杨丽这时才明白了自己过去有多么的混账,现在把全身心的爱都给了小姑娘。小姑娘的健康成长,让他们两口子总是笑眯眯的。
张越家的房子在邻居又翻新盖新房子的时候终于推倒了,盖起了两间小楼房。虽然比别人晚了十几年,但是却是他们辛勤劳动换来的。
张越现在年龄也不小了,还在开车到处寻活干,因为他家小姑娘马上要考高中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跟义务还没完成,必须努力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后援。杨丽学会了打烧饼,在街上支了个摊子,每天天不亮就出摊,烧饼生意特别好,每天都有收入,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人啊,能够及时认识到错误,及时改正自身的问题,还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有付出就有回报,只要努力,只要勤奋,老天都不会辜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