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筱妍
匆忙赶到办公室里,气喘吁吁的我还没有完全从午睡中彻底清醒过来,对,我又差点迟到(不好意思)。还没坐定,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是大姨,这个时间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我心里犯着嘀咕接起电话。
大姨的声音低沉,还带着疲惫,温柔地跟我说:“我们在市医院,把你舅舅又转过来了。这会……他在ICU。”听到ICU几个字,我的心哐铛一声,喉咙顿时就哽咽了。
提到ICU(重症加强治疗病房),似乎很多人的脑海中会浮现这样的画面: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危重病人微弱的呼吸,剩下一片苍白的沉寂。那里被许多人称为“离死神最近”的地方。
1.
第一次对ICU有印象,是闺蜜爸爸住院,因为心梗被送进了ICU。记得她爸爸住进去的第15天,大夫说基本平稳,可以回家睡会觉,有什么变化随时会打电话。
闺蜜随我回家住,凌晨一点半她的手机响的刺耳划破深夜沉寂的宁静。我们从床上跳起来,深深的巷子黑的看不到尽头,更找不到一辆出租车。我们拼命的狂奔向医院……
走进ICU的楼道,我就愣住了。只能并排放下两张单人床的过道里,排满了床,更多的是打地铺的病人家属。水壶,被子等生活用品七零八落的摆满了走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们都是守护在ICU外的病人家属,个个神情恍惚,满脸疲惫。有的双眼红肿,有的憔悴不堪,还有的满眼绝望。
他们说,夜里的ICU里静的可怕;他们说里面很多病患都是昏迷的,清醒的病人都怕的不敢睡觉;他们说,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搏斗。
那一夜,我陪着闺蜜在混乱的走廊里坐了一夜,等待着医生的“传唤”,仿佛是在等他们宣判。
我们一夜没合眼,生怕闭上眼便错过了什么。当清晨的薄雾被晨光散去,太阳刚刚探出头把光芒洒进窗棂的时候,我们等到了“宣判”。她爸爸走了……
第一次感受到站在ICU外的无助和绝望,我们没能拉住她爸爸的手。
2.
或许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会越来越多的开始经历生死离别。平日里,总是听同事们聊起类似的话题,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前几天,办公室里一位阿姨的妹妹突然中毒进了ICU,她妹妹远嫁深圳。她收到妹妹住院的消息在这边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给妹夫打电话,妹夫是南方人,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不清病人的状况,阿姨更急了。
她说进了ICU,有最完善的急救设备,但是病人心里上难受。没有家人在身边陪护,还要看周围那么多病的严重的患者,会承受很大压力。那是我第一次对里面的情况有所了解。
三天后,同事阿姨的妹妹度过危险期被移出了重症室,她才如释重负。
3.
进一步听说ICU的情况,是同事晁姐的父亲已经年过七旬,因为老年病进了医院,后来病情恶化被转入ICU。
她说那些日子对于她来说是煎熬,对于生病的父亲来说更是煎熬。她白天到点就进去送饭,里面大部分是意识淡薄、神智不清的病人,她的父亲在里面待的恐惧,每次见到她都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她,咿咿呀呀表达着他强烈的意愿:他想出去,不想住在这里。
住了两天她就开始担心了,因为白天还好,里面有护士医生来回走动询问观察病情,还有护工照料病人的生活,到了晚上那里死一般寂静。她的父亲害怕的睡不着觉,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
她说,那些日子是她这辈子最煎熬的时间,每次看到ICU里一脸惊恐、充满胆怯的父亲,她就恨不得把父亲转出来,可是不能。
她说,那里是离死神最近的地方,每天都会有人被安静的推出来,看到家属在门口泣不成声。
4.
挂了大姨的电话,我就火速赶到了医院。看到守在ICU门外的舅妈,满脸疲惫和无助,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大姨和姨爹更是满脸憔悴,清晨五点起来折腾到这会,想必他们也是风尘仆仆,身心疲累。他们絮絮叨叨地跟着我说转院来一路上发生的情况。
有时候生死就是在那一瞬间,争分夺秒,快一秒是生,晚一秒便是死。大姨说,一路上都是好的,到医院在病房外的轮椅上坐着等待护士铺床的时候,舅舅突然全身发抖、嘴巴歪了,口水也就出来。大夫们直接把舅舅推到了ICU。
看看周围的场景,我的心也跟着惆怅了起来,还嗅到周围浓重的消毒药水味。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病人家属,墙角边都是折叠床和被子,他们定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说话间,听到凄凄惨惨的哭声传来,抬眼望去,是一大家子,一个中年女子在人群里泣不成声。她身边的人不断劝慰着:“你还有我们!”
听说,她的丈夫得了白血病,大脑已经大面积出血,没得救了。看着那一家子,我心有余悸,感觉心里翻腾着一般的难过。
转眼到了中午规定的送饭时间,大姨说我可以进去看看舅舅。听到这话,又欣喜又忐忑。我进去会不会害怕,我会不会忍不住心疼流泪,我有些慌乱。
等到舅妈喂饭出来,我穿上消毒衣服,戴上口罩手套,穿上鞋套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走廊里安静异常,仿佛这是一段平静的过渡,让你走进死神之地。
根据指示牌我顺利走进了ICU,诺大的病房里摆满了床,每个床周围都放着各种机器,随时检测着病人的情况。我不敢多看,撒了一眼,所有的病人身上都查着管子,大部分病人都是意识模糊的。
我迅速找寻着舅舅的病床,很快便找到了。他的身上贴着测心率的管子,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盔似的帽子,据说那是降温的,防止脑部再出血。看看他的眼睛,还大大的睁着,因为有些水肿双眼皮更双更厚了。
我忍住哽咽,调节了一下情绪,和他聊天。可是聊了几句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想想平时的他,舅舅是直性子牛脾气,率真坦荡,做事雷厉风行。开起玩笑来笑的哈哈哈的合不拢嘴,从不见他皱眉。
此刻看到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不能动也不能说,再也不是那个活蹦乱跳的他,心里酸酸的五味杂陈。我多希望他快点站起来,再和我们说笑吵闹啊!
舅舅是ICU里为数不多的头脑清醒的患者,看着周围的病人,他每次见到我们就一个诉求,要快点出去,他不想待在那里。夜里安静又空气稀薄,死亡的气息更重了一层,舅舅一夜一夜睡不着,一向倒头就呼呼的他,竟因为夜里护士和护工的走动声让他辗转反侧。
我们安慰他,好好配合治疗,等好转了就立刻转他出来。可是那一天是哪天,我们也无法确定。
第一次进ICU,没有想象的那么阴森,也没有听说的那么可怕。内心却涌动着无法言说的难过,走出来的时候,门口一个病人家属刚刚送完饭,她站在那里掩面而泣,泪如泉涌。她不敢再往里面看一眼,又忍不住边哭边小心翼翼往里看……
生命是多顽强,又多么脆弱啊。我们忙碌挣钱,却忽视健康,有一天又要拿钱换命。我们总说没时间,不体检不运动,直到病重了才被迫住院。为什么健康时的我们就不懂得防患于未然呢?
【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