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胖子问我,她在我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我沉默了很久。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而我恰恰又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
她是我很多年来一直放在心上的人,我爱的人。
2
酒吧刚开门没多久,这个时间点,还早。习惯出没酒吧的男男女女们,会选在夜最深的时候。她显然是坐不住的,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糖。我只好认命地起身烧水,出门右转给她买了一盒糖。实在闹腾,干脆一把扯进怀里。
好无聊啊,没事儿干。她含着糖在我怀里撒娇。
不是吃着糖呢嘛,哪里没事儿干了。
喂!她佯装愤怒,不轻不重地推了我一下。
四下无人,不如来个深吻。
全是荔枝的味道,太甜,可她偏偏最喜欢。
她并不常来我的酒吧,来了也不会坐得太久。我不是很爱说话,从母亲离婚开始,从难以见到父亲开始。说话需得小心翼翼,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尽管我应付起那些醉生梦死的人来,也算得上是游刃有余。所以此时倚在她腿上,困意就毫不客气地袭来。她整理着我鬓角的头发,描摹着我的眉眼。她问我要不要给我唱摇篮曲,我没吭声,点了点头。
那天她拎着蛋糕进来的时候我有点懵。她说那是她第一次亲手做的蛋糕,她说祝我生日快乐。那天酒吧的生意很好,她临走前一直嘱咐我要少喝酒,我摸摸她的头发,想想又吻了她的额头。
3
七年前我认为我是不会拥有她的。
那时她和别人轰轰烈烈着。他们是青梅竹马,没有人会觉得他们除了彼此还能有别人。我也是在他跑来找我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之间好像突然有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我永远都只能是个次品。
我爱的这个人,是傻子,是疯子。听说她自杀了,只是没成功。万幸地,她没成功。
我其实是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结束了的。太遗憾,随你如何去捍卫,爱情终究不是坚不可摧。尽管这个时候我应该窃喜才对。
跨年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我说接下来,可不可以是我去陪伴她。显然,她拒绝了。这个疯女人,她说她喜欢孤独。
即便这样,我还是心甘情愿做个次品。
我接到她的电话时已经很晚了,我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电话那头只传来不间断的哭声。我不知道她又遇到了什么,但我知道她此时一定是无人可找了。作为一个次品,我叫她原地别动,我说我马上就到。
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把她搂进了怀抱,她还是不停地哭,也不告诉我为什么。说实话,她哭起来的样子,真丑。
4
好不容易从回忆里抽离,我依然枕着她,她却不再轻抚我的头发。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我都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她从来不是属于我的。
我送她回家,她一路唱着我听不懂的英文歌。不管是她唱的歌还是她的世界,我都不懂。她也没有给过让我去懂得的机会。我爱的人,迟早都会是个疯子。
她是个自私的疯子,只把自己的爱奉为至高无上的信仰。七年来,她总是无缘无故的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又无缘无故的出现。作为一个次品,我从来不会去问她个中缘由。就像我从来不会去问她为什么喜欢荔枝味的糖果一样。
疯子都是极端的,平静得可怕,疯狂得可怕。
5
看我迟迟不语,胖子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却又不好圆场,只是拍了拍我肩膀,说:算了吧。
怎么算了?
我跟她说我可能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临走前想再见见。她拖了很久,终于应允。我没有再想挣扎什么挽回什么,毕竟我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只是个次品。可笑的是哪怕我嘴上只是说着再见见而已,最后我还是忍不住用我浑身的力气去抱她。
我从来不了解她,却对自己有着过分清醒的认识。所以当这个疯女人平静地说要分手时,我也还是很快就接受了事实。
我在心里骂她:这个女人当真是疯了,她竟然要分手。
最后我还是留下来了,经营着我的小酒吧,莉莉玛莲。她走了。我在想是什么样的天地,可以容她那样的疯女人过活。
6
我灌了几口酒,对胖子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在她心里是怎样的存在,我倒是很清楚。
我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清醒感到高兴,高兴得都哭了。
莉莉玛莲,得不到的幸福。我有幸跟她走过一段,但我从未拥有过她。
我也只能怨自己,终究只是个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