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大约至关重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会不会有后续的故事发生。西洋菜街是我认识香港的第一条街道,也是让我迅速爱上这城市的一条街道,在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
西洋菜街位于旺角,上世纪20年代的时候真的是一块西洋菜田,如今成为了商业旺区。位于太子地铁口的旺角警署成为了西洋菜街的分水岭,而划分出来的南北两街也各有性格。北街多是安静的居民楼,且都是唐楼,从楼道口斑驳的信箱可以看出年岁。而南街却是另一派气息,恨不得架在街道中央的商铺招牌和永远在攒动的人群。
第一次踏上西洋菜南街是因为它是出名的摄影器材聚集地。然而一次无意间误闯了狭窄街道旁的二楼店铺,被这些小阁楼里的活力生命紧紧抓住了心脏,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我都认为西洋菜南街是全旺角最摄魂的一条街。
“二楼文化”应该是寸土寸金的香港独有的文化,其实这些店铺并不是真的在二楼,七楼九楼的都有,都开在狭小的阁楼上,于是慢慢就有这么一个亲切的名号。出名的有beyond写歌的“二楼后座”,但那个传奇地在洗衣街。西洋菜街出名的大都是二楼书店,单单一条西洋菜街,我能叫得出名字的二楼书店就有整整十二间,还有许多隐藏着的尚未挖掘出来的店。总之,这大约是全香港二楼书店最密集的一条街。
最喜欢的是三个中大哲学系毕业生开的序言书室,位于西洋菜南街68号7楼。可以搭乘一个上下时会有极大震动的70年代老式电梯到达,特别有一种寻宝之路的感觉。而序言书室就是我心目中的书店该有的样子,有意思的书和有意思的小贴纸,靠窗的位置有沙发和桌子。也许是地方小,整个空间里真的全是纸张的味道。
这里没有所谓的成功学销售畅销言情小说的类别,只卖人文社会类书籍,这么一间小小的不到百平米的书店,周末来读书的人却络绎不绝,不仅有港人,外国人也不少。梁文道和李欧梵也是序言书室的忠实读者。书室时不时也有读书组讨论会。这不仅是一间书店,更是一个能够激活对人生的感动和思考的空间。
除了书籍,几乎每一间传奇的书店都会有一只传奇的镇店之猫,序言书室也不例外。这只猫是一只独眼猫,性情温顺,特别粘人。
序言书室楼下就是梅馨书舍。梅馨书舍跟它的名字一样,一进门就会让人不自觉想起“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不大的空间,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即使卖的都是二手书,书柜都选了同色的红木漆,窗帘也选择了古香古色的格调。
除了序言和梅馨,下楼往前走还有乐文、田园、榆林和尚书房。香港人做生意讲究成行成市,喜欢“埋堆”。这也无疑给西洋菜南街带来了独特的气息。
这些小阁楼中不止有书店,还有许多有意思的杂货铺、古着店、菲林冲晒店、复古百货、精致手作、玩具商店、老式发廊。临近中午的时候能遇到睡眼惺忪踩着拖鞋准备开铺的发廊老板,深夜的时候偶尔会遇上在楼顶喝啤酒开趴体的少男少女。
有故事的不仅是阁楼,西洋菜南街更是全香港街头艺术最集中的地方。自从车辆限时驶入之后,每当夜幕降临这就是民间艺术聚集地。有意思的是,香港的两大著名购物区旺角和尖沙咀都是街头艺术最鼎盛的聚集地,然而两个阵营风格迥然不同。少年们更愿意选择在尖沙咀的天星码头唱歌,也许维港更有朝气。而旺角的街头,在这些老旧的唐楼之间,流连的都是老戏骨,更多怀旧的味道。虽然都有歌舞,但与内地广场舞不同的是,街头上的中年人更多的在跳交际舞。唱歌的都很有年代,甚至也会经常听到内地常有的歌曲。还有唱粤曲的,拉二胡的,画画的,玩转爵士鼓的,各种潮老头子。
虽然阁楼很狭窄,街道很拥挤,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特别耀眼的光芒,仿佛拥有着全世界。大概每个认真生活的人,才会有如此迷人的面庞。他们才是属于这座城市最耀眼的星星。他们才是city of 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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