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曼殊
于2018年,父亲已有五十岁,而我堪堪成年,十八有余。印象中,父亲儒雅有度,既通宵古文,亦知晓今事。可怜岁月不饶人,父亲已生出白发。
之余旁人父亲不同,他更善于情话。父亲曾言道:“一生无功名也好,无财产也罢,但求健健康康。”后被同窗室友知晓,她们一致赞道。都说父如山,将知己话都藏于心底,但那些话儿若是藏得久了,子女们又哪里知晓。
印象中,父亲煮的一手好料理。年幼时,他时常买来蔬果教我一二。犹然记得初次,不过是煎鸡蛋。只需将油放入锅中,将鸡蛋敲开,置于上层即可。却哪里料到,我竟然连鸡蛋未熟就端了上来。
我将半生的鸡蛋置于盘中,端上去,对着父亲笑道:“女儿心意。”父亲倒也没和我客气什么,拿起筷子都吃,却是吃的津津有味。当时我不过五岁,笑眯眯地问他,“好吃吗?”父亲用着温柔地调子道:“好!”那时候,只因觉得父亲吃完了,定然是因为我做得好,全然不知道后来父亲因此病了半个月。
父亲才高八斗有余,却只有我一人知晓。第一堂作文课,一个小时,我只写了十三字。后来,所有人都离开了,没有写出作文的我只得留在教室里。后来,父亲找到我。隔着窗子的铁栅栏,那双眼睛焦急却是那么明显。
“我一直在家等你,看你那么久还不回来,所以就到学校找你了。”他没有如其他家长一般,责备为什么我没有写出那篇文章,声音里,只有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我写不出来!”端着父亲给我刚做好的面条,胡乱啃着,嘴里却还是念念叨叨。
他赶紧在一旁安慰道:“写不出来就不要写,不要勉强自己。”等我吃完饭,他又催促我去休息,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需睡上一觉,所有的事都会好的。我醒来时,屋中早已无人,四下空荡荡地,只有桌之上还留着几页纸。
一篇名为《秋》的散文,足足四千字。在我休息这段时间,他应该是一直在写着。父亲曾经无数次对我说:“在你出生前我就在想,应该如何教育一个孩子呢?她应该诚实,善良,聪明又要勇敢,但也应该有着任性。”却哪里料到,我降生后,第一件困扰他的事却是如何抱我。后来父亲语重心长道:“你刚出生那会,短的就和一只小猫崽没什么却别。那时候,我都不敢抱,生怕弄坏了。”
去年中秋,我回了一趟家,父亲买了好些凉菜,他却吃得少,只一个劲催我多吃点。直到月上柳梢头,我忽然来了兴致,笑道:“爹爹,你老了打算做些什么?”父亲微微愣住,想了想,才说:“修一栋房屋,种些花,种上一大片桃林。”我乐了,虽然知道父亲一向风雅,种花也罢了,却何故还要种上一大片桃林。
父亲喝上一口梅子酒,笑眯眯地回答我:“你最喜欢桃花,最爱吃桃子。等到桃花开了,你就会回家来看看。等到桃子熟了,爹就给你摘几个。”
那时候,只觉得天上地下,唯有父亲最好。
而今,却是月圆人两边。只盼着今宵月高照,父亲人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