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春祥
捕蜈蚣囧事之
哎呀,快,蜈蚣在我后背上
我的老家在现今闻名遐迩的“电都”湖北省宜昌市下游60公里水路,长江北岸一个名叫两美垸的村庄,地如其名,那里依山傍水,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植被丰茂,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景色迷人。
靠长江岸边是一展平阳的沙土地,人们种植棉花和小麦,年年丰收。沙土地的尽头是延绵丘陵,绿树成林,灌草繁密,一片如黛之景。真可谓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青,是人居的风水宝地。
村民们沿着不高的山麓,顺着长江水流的方向,自上而下一字排开,依傍山脚而居,房屋坐北朝南。房子前面百十米处就是那条横贯中华大地,日夜奔腾不息的万里长江。
小时候我们坐在家里,就能看见行驶在江面上的各种大小船只,一幅百舸争流图尽收眼底,真是饱尽了眼福啊。我们百姓居住的房子,白墙青瓦,古色古香。远远望去,前水后山,前水滔滔不绝,后山墨绿如黛,好似一幅江南水乡的水墨画啊。
在那浓密而丰茂的灌木草丛下面,阴清潮湿,石砾抛土随处可见、腐叶烂渣比比皆是。这种自然的生存环境,正是蜈蚣尤为喜爱的生活乐园,是蜈蚣世代生息繁衍的天堂。
清晨,家家户户的女主人都早早起床生火做饭,那自西向东一字排列、煞是壮观的炊烟,从各自屋顶袅袅升起,一丝丝一缕缕地缠绕着自家门前的树木,妖娆地在树叶间隙里飘舞升腾,贪婪地吸吮着从老屋里飘散出来的那乡亲们自种的新稻米所特有的清香……
而这里家家户户的男主人们,一年四季,不分农忙农闲,不分春夏秋冬,每隔一段时间的早晚业余空闲,则总是要做着同一件“重要”的家务事--烧火土。
因为小时候的老家,那时还没有碳酸氢铵化肥和氮磷钾复合肥等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工业肥料,即使有也因经济拮据而无钱购买,因此,无论是自家种菜园还是生产队里种庄稼,用的都是自己“制造”的农家肥,用今天时髦的话说就叫“有机肥”。
而这种“有机肥”就是农人自己烧出来的火土,再浇灌人畜粪水沤泡发酵而成,或者直接将火土上猪圈、牛圈等,既为牲畜营造了休息的“安乐窝”,又利用其屎尿“练肥”。
农家肥“制造”出来后,主要用于农人自家的菜园、果林施肥,余下的可以以立方计算,“卖”给生产队挣工分。用这种“有机肥”喂养出来的蔬菜和瓜果,原汁原味原生态,毫无化肥农药污染,无毒副作用,益于人体营养健康。
那烧制火土的主材就是生土,而我这个囧事就是在挖烧火土所必须的生土时发生的。
隐约记得是我12岁那年春夏之交的一天早上,那时正是捕捉蜈蚣的季节。妈妈安排我和我哥到离我家不远的一个抛土坡槺上,去挖生土挑到屋旁一块平场子上,准备晒干了烧火土。
说实话,挖、挑生土是力气活,对于当时才十一二岁、还是个小娃子的我来说,真是有些勉为其难了,我根本就不愿意去干。但又不敢抗拒,拗不过大人的吩咐,只得带着情绪,极不情愿地拿上挖锄,钩子扁担和土撮子等工具,向那个抛土坡槺走去。
挖火土主要就两个工种,一个是挖装,即用挖锄挖土,并将挖起来的土装进土撮子(一种农家自己用竹篾编制的装土块等东西用的农具),待挑土人担走。这个工种不仅强度大,很累人,而且伤手。干不了好大会,不习惯的人,其手就会被锄头把磨起血泡,生疼生疼,我们当地把这种情况叫作“打手”。干的时间长了,手上起老茧了,就不会“打手”了。
另一个工种是挑土,就是把装满土撮子的土用肩膀挑到目的地,相当于物资运输或者位移,距离远近那要视具体情况而定。这个工种强度更大,且累肩累腰累腿,一担一百大几十斤,轻一点也有百十多斤,那不是一般人能挑得动,挑得走的。
两重相权取其轻,我哥哥心疼我,让我干相对轻一点的工种挖土装土。我挥汗如雨,手握锄头,埋头苦干,为哥哥装满了一担担生土……
正干得有些疲累时,高处坡槺上一大方已经裂缝的抛土块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快要崩塌下来了,如果垮塌下来,那非伤着我不可。
此时,我心想,与其让它自己崩塌伤人,还不如我“先发制土”,主动将它挖下来,直觉还告诉我,说不定这一大方抛土后面会有蜈蚣,会来点意外惊喜呢?!于是,我来了精神,拿起锄头,站在高处,将锄头放进裂缝,顺势用力向下一拉,抛土块“轰然”倒下。
果不其然,正如我所料,随着那方抛土块的倒下,两条“活色生香”的大红头肥美蜈蚣暴露出来,活蹦乱跳,快速奔逃。而此时的我更是眼疾手快,哪能放过它们啊?!我迅疾用锄头将它们弄到平地上,抑制它们在抛土中疾速逃脱的强项。
弄到平地上后,那就不是它们的优势,而是任由我“宰割”了。由于我不能同时处理两条蜈蚣的嵌挟,废除它们的“武功”。于是,我将一条蜈蚣轻轻踩在脚下,将另一条蜈蚣捉住,折断了它攻击的“武器”--两只嵌挟,收藏于折扁的裤腿中。
当我收拾完第一条蜈蚣,再来“逮捕归案”我踩于脚下的另一条时,迈开脚,地下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的那条蜈蚣呢?我抬起自己的脚,看看脚底,也没有,又转圈看看周围,也没看见。偌大的一个平场,一无可以掩身之物,它虽然脚多,但逃跑的速度也不至于如此之快呀,难道是乘坐了现代的高铁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不成?
正在我纳闷儿和满腹狐疑时,我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后脊梁背上痒痒的,有种麻麻酥酥的感觉,我顿时恍然大悟,意识到那条踩在脚下的蜈蚣,在我没用适当力度踩紧且不知道的情况下,从脚下通过上衣层里面直接顺光皮已偷偷爬上了我的脊背。这一下可把我吓得不轻,全身惊悚,顿时汗毛倒竖,大汗突飚。
好在当时我上衣穿得是一件较宽松的薄质单春装,里面就是空统,没有穿其他内衣。我一边迅疾用左手从背后隔着上衣猛然间抓住蜈蚣,并疾速向外撕扯出一定空间,以最快的速度让其脱离我的后背,免其攻击;一边高声大喊我哥:“哥哥,哎呀,快,蜈蚣在我后背上”。我哥赶忙帮我脱下上衣,我立即“正法”了这条“调皮”且戏弄于我的蜈蚣。
这次捕捉的这两条蜈蚣,虽然受了点惊吓,但收获还是蛮大的。回到家,我用竹篾黄将两条蜈蚣绷直,当天上学时顺便带到大队经销店卖了,换得6分钱现金,别看现在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对当时的我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啊。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当下,用今天的眼光看,我用“惊吓”换经济,怎么说也是一笔划得来的账啊。
2018年6月29日于湖北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