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前。看到一姐們兒在朋友圈發了組照片,黃色小花一大片,遠景,近景都有。隨手問:哪兒?啥?回:安徽。油菜花。再:可以去看看,有機會的話...回:好啊。於是,我和小喬因為幾句閒聊,毫無預兆地,啟動了一回說走就走的旅行。
接下來一周,各種忙亂,各種狀況,各種糾結,讓我們,幾乎,無法說走就走。酒店訂不到,車票不好買,閨女發燒,婆婆要做壽,老公陰著臉...尚未南遊,就開始過關,房子訂到了,閨女退燒了,婆婆哄好了,手頭的活兒安排了。南站,拿到票,走南闖北慣了的小喬竟興奮得像個孩子。拉著我,眼睛亮閃閃:怎麼像要私奔呢?!呵呵,這樣的她,完全不似平日的標准女漢子做派。
清早。車站。我倆匯合。兩隻被迫早起的夜貓子都滿臉困倦,卻持續興奮中。當然不像平時出差,幹活需要早起時的煩躁。高鐵出站,時速三百多公里,看著窗外高樓迅疾閃過,頓有逃出圍城的竊喜。
六個多小時,並沒覺得漫長。我倆迅速進入閨蜜密談模式,生活工作情感,各種八卦各種感慨,外加各種零食。車上盒飯,出乎意料的可口,似有南方味道。連周圍男女老少各色乘客 ,也都覺得面目和善。也許,因為從那一刻開始,終於可以暫時拋下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子女的角色,以及工作中不得不的彪悍面具,而只剩下,各自的那個自己。身邊沒行李,心裡也少了些牽絆。
下午。到站。出站。約好的車也到了。司機熱情,不斷給我們推薦當地一款打車軟件。(事後發現,這是此行我們遭遇的唯一一個坑...)空氣清爽,天高雲淡。雖然微冷,也遠勝帝都濃重的霧霾。路邊,已能見到零星的小片油菜花。我倆,才覺得,真的來了,不再恍惚。
很快,就到了古鎮。呈坎。朋友推薦,這裡不比宏村。處於半開發狀態,商業氛圍沒那莫重。正好是我們希望的,清淨些。進村,路上遊人確實不多。巷子里路邊,兩隻小狗正在親暱,旁若無人,姿勢熱烈。小喬過去抓拍,活像個心虛的偷窺狂。
小橋,流水,石雕,木雕,白墻,青瓦,飛簷,一切都如我們所象。只是,比雜誌電視上的影像多了些清新味道,靈氣圍繞身側,讓人不覺間神清氣爽。耳機里,傳來吳語評彈男聲的低回,很搭。
巷子縱橫,曲曲彎彎,豁然到了我們要找的客棧。首善官邸。中式大宅。推開石雕大門,一池清水,幾朵浮萍,八仙桌,太師椅,竹影婆娑,還有傳說中低聲細語溫婉體貼的老闆娘...一切,都恰到好處。時間,頓時慢下來。
之前在網上好不容易搶到的,能住的只有這家的西花廳了。確實不大,還有些幽暗,卻韻味十足。老式雕花木床,老桌老椅,老條案,老梳妝台,我們兩個現代女子隨之陷入其中, 恍然穿越到大明王朝。奇遇,由此展開。。。
晚飯。當地的老湯竹筍是我的最愛,還有難得一見的翠綠青豆芽和水芹,以及燒鴨肉,豆干,臭鱖魚。祖輩傳下來的七星灶上烹出的食物,果然樸實回香。小喬再露英雄本色,一罈黃酒所剩無幾。老闆娘不禁連連感慨北京大妞的豪爽。
入夜。老闆也來了。閒談間才發現,我們真是中了大獎。原來,穿著極其樸素的這中年夫婦是隱身古鎮的民間收藏家。老闆收藏頗豐,學識淵博。鎮上幾座大型古宅的修復工作歷時數年,都是他在主持,精益求精,執著堅守。老闆娘也家學淵源,沉靜細膩,將古宅打理得靈氣流動。一花一草,頗具禪意。更巧的是,由於有撥客人臨時變化行程,我們得以在客棧多留一天 。夫婦二人執意把我們免費升級到樓上主臥東廂,就為了讓我們多體會一下古宅的氣息,完全不考慮商業利益。他們還主動邀我們,次日同遊鎮上其它幾處修復中的古民居。老闆作陪,對老房子的歷史文化娓娓道來...
夜漸濃,中廳。月色漏入天井,光影斑斕。指間中南海的煙霧彌散開來,心中許久不曾浮現的某些東西,絲絲縷縷飄散,蔓延。都睡了,宅子愈發靜謐。我倆也默然。似乎有些東西難以言說,也不願,驚動它們。
山中幾日,一晃而過。看了田間的油菜花,吃了巷子里的老式徽菜,流水廊橋邊喝了茶肆的毛尖,買了刻有道德經的竹戒尺,逛了數座威嚴祠堂...該回了。
黃山北站。依舊天高雲淡。比來時暖和些。心里也暖。送站的出租司機認真,周到。聊起來,居然他當年在京當兵數載,對那裡,還有些特別的懷舊。
站台。我和小喬各自點了根黃山。煙氣繚繞,感慨著人與人之間神奇的相遇,鏈接,交流,碰撞,分別,遠離。不完美,但真實,飽滿。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我喜歡。這讓看似習慣苟且的我們,瞬間,仍可觸到自己內心某處,久違的角落。即便身未動,心已遠。詩意和遠方,也並不遙遠,就在那對夫婦的低眉順眼之間,在你我柔軟相對之時.....
又是一周。回到城中。好報入群。一派熙熙攘攘。有些不適應。已不記得多久未提筆,有些慚愧。苟且的日子,流年似水。就從這篇啰嗦無章的遊記開啟吧,既然,我們都那么不甘心苟且。
網上查詞條。徽,美好的,系琴弦的繩,琴徽,旗幟,舊地名。窗外,午後陽光明媚。那個曾經陌生而遙遠的小鎮,與我,卻有了絲絲牽念,似穿越初春的沙塵,見天地,見自己...